漳州，都督府。
议事厅里，烟雾缭绕。
何坤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面前，摆着那封来自“龙国”的信。
下手边的几十个高级将领，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钱西海被枪毙的枪声，仿佛还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大帅的怒火，己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都哑巴了？平时一个个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都成闷葫芦了？”何坤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
独眼龙师长，也就是那个第一个叫嚣着要报仇的，此刻也蔫了。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道：“大帅，这事……依我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南部军区的脸，不能就这么被人踩在地上。我愿意带我的师，去踏平那个青竹山，把那什么陈默的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踏平？”何坤冷笑一声，“王师长，你倒是说得轻巧。人家十分钟，就能灭了老周的一个营。你那个师，比老周的兵强多少？人家用的是什么家伙，你搞清楚了吗？你去踏平，你是想让老子给你开追悼会吗？”
独眼龙师长被噎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情报不足。对方的火力、兵力、来历，全都是一抹黑。就这么贸然发动总攻，无异于赌博。
“大帅，王师长也是一片忠心。”旁边一个看起来比较有城府的参谋长站了出来，打圆场道，“不过，这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那你说，怎么办？”何坤把问题抛给了他。
参谋长沉吟片刻，说道：“大帅，目前我们有上中下三策。”
“说。”
“下策，就是像王师长说的那样，立刻集结重兵，强攻青竹山。此策风险极大，胜负难料，一旦失利，我军将元气大伤，北边那位，恐怕就要趁虚而入了。”
何坤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懂。他和北边那个军阀斗了这么多年，谁都奈何不了谁，靠的就是一个均势。一旦他这边实力受损，对方肯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中策，就是忍下这口气，答应对方的条件。把这次冲突，定义为一场误会。这样可以暂时稳住对方，为我们争取时间，去慢慢调查他们的底细。但坏处是，我军颜面尽失，以后恐怕难以服众。”
“放屁！”独眼龙师长又忍不住了，“我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传出去，我们南部军区就成天大的笑话了！”
“那你有什么高见？”参谋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独眼龙再次语塞。
“继续说。”何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参谋长继续说道，“上策，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哦？”何坤来了兴趣，“怎么个说法？”
“对方不是派了两个信使来吗？还给我们写了信，摆出了一副‘先礼后兵’的架势。那我们就接下他这个‘礼’。”
参谋长走到地图前，指着青竹山的位置。
“我们可以派人，把那两个信使客客气气地送回去，并且也回一封信。信里，我们可以姿态放软一点，就说我们愿意和谈，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先释放我们被俘的士兵。”
“这不还是认怂吗？”有军官不解地问。
“不。”参谋长摇了摇头，“这叫缓兵之计。我们表面上答应和谈，可以麻痹他们。而暗地里，我们可以派出一支精锐部队，不是去强攻，而是去‘勘察’，去‘侦查’。”
“这支部队，规模不能小，至少要一个团的兵力。对外，就宣称是去清剿土匪。实际上，他们的任务，是逐步向青竹山地区渗透，一点点地压缩对方的活动空间，试探出对方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置。”
“如果对方反应不大，说明他们心虚，兵力不足，那我们就可以得寸进尺，逐步蚕食。如果对方反应激烈，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和他们打一场小规模的接触战，亲身感受一下他们那恐怖的火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一来，我们既保住了面子，又掌握了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等我们彻底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决定是战是和，岂不是万无一失？”
参谋长说完，整个议事厅里，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这个计策，老成持重，考虑得非常周全。
何坤的眼睛也亮了。
对啊！老子干嘛要跟他们硬碰硬？老子人多枪多，就在你家门口晃悠，恶心你，试探你。你总共就那么点人，能把我怎么样？
“好！”何坤猛地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谁愿意带这个团，去探探那个‘龙国’的虚实？”
一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犹豫。这可是个苦差事，对手是能十分钟灭一个营的狠角色，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的部队折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一首沉默不语的年轻上校站了出来。
“大帅，末将愿往！”
众人看去，正是何坤最信任的侄子，也是他手下最能打的团长，何建业。
何建业三十出头，德国留学归来，治军严谨，打仗勇猛，是何坤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
“好！建业，不愧是我的好侄儿！”何坤大喜，“我把我最精锐的警卫团交给你！三千人，全德械装备！我再给你配一个炮营！我倒要看看，那个陈默，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大帅放心，建业定不辱使命！”何建-业敬了个军礼，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战意。
“至于那两个信使……”何坤想了想，“把他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等建业的部队出发了，再放他们回去。回去的时候，派人‘护送’，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的大军，是怎么开到他们家门口的。”
“大帅英明！”众将领齐声附和。
一场针对龙国先遣队的阴谋，就此敲定。
而此时，被软禁在迎宾馆的周宇和孙毅，对此还一无所知。
孙毅正通过李西这个新发展的“线人”，源源不断地获取着都督府的情报。
“你是说，今天下午，何坤召集了所有师长、旅长开会，会后，他那个宝贝侄子何建业，就急匆匆地去了城外的大营？”孙毅递给李西一包他从未见过的、包装精美的香烟（现代香烟）。
“是啊，孙长官。”李西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烟盒，“我亲眼看到的，警卫团全团都在集结，还从军火库里拉出去了八门崭新的克虏伯山炮。这架势，是要打大仗啊！”
孙毅和在房间里记录的周宇对视了一眼。
他们心里都清楚，军阀的“试探”，要来了。
而且，一来就是个装备精良的加强团，外加一个炮营。
这手笔，可比上次那个杂牌营，要大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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