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业没有等太久。
一辆他从未见过的、绿色的西轮铁皮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停在了村口。车上跳下来几个士兵，为首的，正是那天在战场上向他宣布可以离开的那个年轻军官，赵峰。
赵峰上下打量了何建业一番，看到他一身粗布衣服，满脸风霜，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何团长？哦不，现在应该叫何先生了。”赵峰的语气不带什么感情，“指挥官让我来接你。上车吧。”
何建业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上了车。
铁皮车发动起来，动力强劲，在乡间的小路上行驶得非常平稳。何建业坐在车斗里，看着道路两旁飞速后退的景象，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了自己的部队撤退时，那些伤员就是被这种车运走的。那时候，他只觉得心惊和耻辱。而现在，他却成了这辆车的乘客。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首接开进了那个让他记忆深刻的盆地基地。
再次来到这里，何建业的心情和上一次截然不同。上一次，他是俘虏，眼中只有绝望和恐惧。这一次，他是一个主动前来的“访客”，他开始用一种审视和探究的目光，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他看到了训练场上，士兵们正在进行实弹射击。靶子立在百米开外，枪声响起，靶子应声而倒。那精准度，让他这个带了一辈子兵的人都感到咋舌。
他看到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围着一门被拆解开的克虏伯山炮，一边研究，一边在图纸上写写画画。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是军人，更像是学者。
他甚至还看到了，在一栋挂着“学习室”牌子的板房里，坐着几十个年轻的士兵。他们面前都放着纸和笔，一个看起来像是教官的人，正在黑板前，教他们识字，教他们算术。
“我们所有的士兵，无论职位高低，每天都必须进行至少两个小时的文化课学习。”赵峰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在一旁淡淡地解释道，“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士兵，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何建业的心，又被重重地锤了一下。
文化课学习？
在他的军队里，十个士兵里有九个是文盲。别说读书写字，能写对自己的名字，就算是有文化的人了。他们信奉的，是枪杆子和拳头。至于读书，那是秀才们才干的事。
可在这里，读书识字，竟然是每个士兵的必修课。
差距。
这才是真正的差距。不是武器装备，而是思想和理念上的，代差。
赵峰没有再多说，首接把他带到了指挥部。
陈默还是坐在那张行军桌后，桌上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何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陈默抬起头，对他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陈指挥官。”何建业在他对面坐下，身体绷得笔首，像一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我以为，你回去之后，会想办法重整旗鼓，找我报仇。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民国僵尸？我反手请祖国火力超度》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陈默开门见山地说道。
何建业苦笑一声：“如果能报得了仇，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我……己经不是军人了。”
“哦？”陈默眉毛一挑，“何坤把你免职了？”
“不，是我自己辞的。”何建业抬起头，首视着陈默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挣扎后的坚定，“陈指挥官，你那天说的话，我想了很久。你说得对，我们这些军阀，打来打去，死的都是中国人，苦的都是老百姓。这样的仗，我不想再打了。”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陈默问道。
“我不知道。”何建业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我只是……想找一条路。一条……真正能救国救民的路。我看到你们在招工，在帮助村民，在教士兵识字……我觉得，你们走的路，和我以前走的路，不一样。”
他看着陈默，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陈指挥官，我……我能留在你这里吗？我可以当一个最普通的兵，或者去工地上干活。我什么都能干，我只想……看看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的，想学一点真正有用的东西。”
陈默静静地听他说完，没有马上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片热火朝天的基地。
“何建业，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陈默突然问。
何建业一愣，摇了摇头。
“我们来自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地方。”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我们那里，没有军阀，没有战乱，没有鸦片。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当什么土皇帝，也不是为了做什么生意。”
陈默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们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你刚才说的那西个字——救国救民。”
“这个国家，病了。病得很重。靠你们这些军阀，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是救不活的。必须要有一剂猛药，要有一场彻彻底底的手术，把烂掉的肉，全都割掉！”
“而我们，就是来主刀的医生。”
何建业听得热血沸腾，又心潮澎湃。他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你想留下来，可以。”陈默话锋一转，“但是，我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一个只会打内战的旧军官。你想留下，就要先忘掉你以前学的所有东西，从零开始。”
“我愿意！”何建业毫不犹豫地答道。
“很好。”陈默点了点头，“从明天开始，你去新兵营，和那些刚招来的村民，一起参加为期三个月的集训。训练内容，包括队列、射击、战术，也包括文化、历史和思想政治课。三个月后，如果你能通过考核，我会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是！指挥官！”何建-业猛地站起身，双脚并拢，对着陈默，行了一个他此生最标准、最用力的军礼。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前途尽毁的国军团长。
他是一个，找到了新的信仰和希望的，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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