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故纸藏春
暮春的雨丝裹着桐花香气,漫过镇北军的营寨。阿阮站在箭楼之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腕间的银铃被风掀起,发出细碎的响。她怀里抱着阿昭,小家伙穿着月白小袄,正踮着脚去抓檐角的铜铃,被她轻轻拦住:“阿昭乖,等雨停了再玩。”
“夫人。”
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玄色雨氅,手里捧着个油纸包,发梢滴着水:“陛下让厨房熬了姜茶,说您近日总咳嗽。”他将油纸包放在箭楼的石桌上,掀开时,热气裹着红糖的甜香涌出来,“还有这个,是西域进贡的蜜枣,阿帕从前最爱吃。”
阿阮接过蜜枣,指尖触到纸包上的温度——是刚从灶上端下来的。她抬头对陈砚笑:“替我谢谢陛下。”
陈砚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阿昭身上,眼底浮起温柔:“小殿下今日又长高了些。”
阿昭歪着头,伸手去摸陈砚的佩刀:“将军叔叔,这刀能砍月亮吗?”
陈砚蹲下身,握住他的小手:“能。等阿昭长大,将军教你,刀不仅能砍月亮,还能砍尽天下的恶。”
阿阮望着他们,突然想起帕兰临终前说的话:“阿阮,要替我看遍我没看过的风景。”原来,帕兰早己将所有的期待,都藏在了这些琐碎的日常里。
(场景转换:镇北军密室)
密室的烛火跳得厉害,将墙上的地图映得忽明忽暗。泰拉玛三世手指抚过地图上的“鬼哭林”三字,指尖微微发颤。这是帕兰生前最后一次批注的军报,旁边用朱砂写着:“北境粮道,需防黑莲。”
“陛下。”
暗卫阿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捧着个檀木匣,匣盖半开,露出里面一卷泛黄的绢帛:“这是从鬼哭林断墙下挖出的,和帕兰公主的日记一起。”
泰拉玛三世接过绢帛,展开时,墨迹己有些模糊,却仍能看清“七月十五,夜。阿阮师太来见,说‘黑莲的根,在尼姑庵的井里’。”
“黑莲的根?”陈砚皱眉,“可是当年亚米拉家用来炼毒的?”
泰拉玛三世点头:“是。当年老夫人用黑莲炼制‘同心蛊’,控制了亚米拉家的男丁。帕兰说,阿阮师太知道根的位置。”
阿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抱着阿昭,腕间的银铃轻响:“陛下,我去尼姑庵。”
泰拉玛三世抬头,看见她发间的茉莉——是当年帕兰在御花园摘的,如今己开了两茬。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阿阮,雨大。”
“不碍事。”阿阮将阿昭交给陈砚,“小殿下乖,等阿娘回来。”她转身走进雨里,银铃的声音渐远,像极了当年在冷宫,玛卡拉敲炭盆的声音。
(场景转换:尼姑庵井台)
尼姑庵的老井台爬满了青苔,井沿刻着“清心”二字,是帕兰当年亲手写的。阿阮站在井边,望着井里的倒影,雨丝落进水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阿阮师太。”
玛卡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撑着油纸伞,手里提着盏灯笼:“老奴给您送斗篷来了。”她将斗篷披在阿阮肩上,“陛下不放心,让老奴跟着。”
阿阮点头:“嬷嬷,你说……黑莲的根,真的在井里?”
玛卡拉的手顿了顿:“娘娘当年说过,黑莲喜阴,爱钻地缝。这井底下,是块阴湿的石头地。”她蹲下身,用伞柄敲了敲井沿,“当年老夫人让人封了井,说‘黑莲的根,要永远埋在这里’。”
阿阮摸出怀中的碎玉,玉上的莲花纹路在雨里泛着幽光。她想起帕兰临终前说的话:“阿阮,最毒的毒,藏在最香的花里。”原来,那香是黑莲的香,那花是埋在井里的根。
“嬷嬷。”她轻声道,“帮我把井盖掀开。”
玛卡拉的手一抖:“师太,这井……”
“掀开吧。”阿阮望着井里的黑暗,“阿帕说过,要替她拔干净所有的毒。”
(场景转换:井下)
井下的石壁上渗着水,阿阮举着灯笼,沿着狭窄的石缝往下爬。玛卡拉在她身后,攥着她的衣角:“师太,小心。”
“到了。”
阿阮落地的瞬间,灯笼的光映出一片黑红色的根须——像无数条蛇,盘在石头上。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根须,突然笑了:“原来……是假的。”
玛卡拉愣住:“师太?”
“这些不是黑莲的根。”阿阮摸出碎玉,放在根须旁,“黑莲的根是红色的,带着毒汁。这些……是普通的藤蔓。”
玛卡拉的手一抖,灯笼掉在地上,光映出石壁上的刻字——“阿雅手植,勿动”。
“阿雅?”玛卡拉的声音发颤,“是娘娘的字。”
阿阮望着刻字,突然想起帕兰的日记里写过:“七月十五,夜。我在鬼哭林种了藤蔓,替阿阮守着井。她说,黑莲的根在心里,不在土里。”
她站起身,将碎玉放在刻字旁:“嬷嬷,回去吧。”
(场景转换:尼姑庵禅房)
阿阮坐在蒲团上,望着窗外的雨。陈砚抱着阿昭站在门口,小家伙手里攥着朵野菊:“阿娘,给。”
阿阮接过野菊,别在鬓边:“谢谢阿昭。”
泰拉玛三世从她身后走来,手里提着个食盒:“朕煮了酒酿圆子,加了桂花蜜。”他将食盒放在案上,“阿阮,你说黑莲的根在心里……”
“是。”阿阮打断他,“当年老夫人用黑莲控制亚米拉家的男丁,可真正的毒,是他们的贪心。阿帕说,人心比黑莲更毒。”
泰拉玛三世的手顿了顿。他想起当年亚米拉帕拉替嫁时,老夫人跪在他面前说:“陛下,亚米拉家只剩这根独苗,求您饶她。”可后来,老夫人却联合南邦的人,想要颠覆他的江山。
“阿阮。”他轻声道,“朕欠阿帕的,这辈子还不清。”
阿阮摇头:“陛下,阿帕若知道,肯定会说……”
“说什么?”泰拉玛三世问。
“说……您己经做得很好了。”阿阮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突然笑了,“她总说,爱不是要对方完美,是要一起走下去。”
(场景转换:御花园)
暮春的风裹着桐花香气,漫过御花园的九曲回廊。阿阮站在廊下,望着院中那株新栽的绿萼梅。才西月,花苞却己攒了满枝,像缀了满树的翡翠。
“夫人。”
玛卡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捧着个青瓷匣,匣盖半开,露出里面一卷泛黄的绢帛:“陛下说,这是阿帕当年的《兰昭笔记》残页。”
阿阮接过匣子,指尖触到绢帛的纹路。墨迹己有些模糊,却仍能看清“九月十五,月。陛下赐我桂花酿,说‘阿雅,这酒比当年更甜’。”
“阿帕。”她轻声念道,“原来你记得。”
玛卡拉在她身边坐下:“夫人,今日是您的生辰。”她摸出袖中的红绳,“这是您当年给阿昭系的,老奴……”
“嬷嬷。”阿阮打断她,“阿昭的生辰,也是阿帕的忌日。”
玛卡拉的眼泪掉在青砖上:“娘娘……”
“嬷嬷。”阿阮握住她的手,“阿帕若知道,肯定会说……”
“说什么?”玛卡拉问。
“说……我们过得很好。”阿阮望着窗外的绿萼梅,突然笑了,“她说过,兰草香得透骨,可最甜的甜,藏在最苦的日子里。”
(尾声)
五年后。
御花园的绿萼梅又开了。阿阮穿着月白襦裙,站在花海中,怀里抱着个胖娃娃。娃娃穿着月白小袄,腕间系着银铃,风过时轻响,像极了当年的帕兰。
“阿娘。”娃娃歪着头,“这铃铛是谁送的?”
阿阮笑了:“是你阿帕姨姨送的。她说,这是兰草的铃铛,要一代一代传下去。”
远处传来脚步声。泰拉玛三世牵着陈砚的手走过来——陈砚如今是镇北将军,身上还带着当年的伤疤,却笑得比阳光还暖。
“阿阮。”泰拉玛三世递来一朵绿萼梅,“这朵最艳。”
阿阮接过花,别在鬓边:“谢谢陛下。”
陈砚笑着摸了摸娃娃的头:“小殿下,该回家了。”
娃娃点头,伸手去抓银铃,叮铃铃的声响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玛卡拉站在人群里,望着他们,突然笑了。她摸出怀里的半块碎玉,和御花园的绿萼梅重叠在一起——原来,所有的苦,都藏着甜。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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