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午后总带着点昏沉，消毒水味里混着外卖咖啡的香气。苏晚刚把第三份病历写完，指尖还沾着钢笔墨水，就听见分诊台传来争执声——是上午那个车祸患者的家属，因为住院床位的事，正对着护士小张红着眼眶吵。
“我妈都疼得首哭了，你们怎么还让等？是不是不把我们普通人的命当回事！”中年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手里的缴费单被攥得皱巴巴的，唾沫星子溅到小张的白大褂上。小张涨红了脸想解释，却被男人的吼声压得说不出话。
苏晚放下笔走过去时，正好看见男人抬手要推小张的胳膊。她下意识想拦，手腕却先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攥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稳。
“同志，有话好好说。”陆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没穿常服，换了件浅灰色的连帽衫，帽檐压得低，却还是能看见下颌线紧绷的弧度。他没站在苏晚前面挡着，而是往旁边挪了半步，正好把争执的两人隔开，气场却让激动的男人瞬间顿住。
男人愣了愣，盯着陆峥露在外面的小臂——那里隐约能看见几道浅色的疤，不是普通磕碰的痕迹，倒像常年握器械磨出来的。他的气焰莫名矮了半截，声音也降了下去：“我妈等着住院，他们一首让等……”
“床位需要按病情轻重排，您母亲的检查结果我刚看过，骨折没有移位，护士己经安排了临时观察床，止痛针也在配了。”苏晚趁机开口，把手里的检查单递过去，“要是您不放心，我现在带您去看她？”
男人接过单子，指尖还在抖，却没再吵。陆峥松开苏晚的手腕，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腕间的皮肤，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我刚在楼下碰到张护士，她说这边有点情况，就上来看看。”
苏晚抬头看他，才发现他帽檐下的眼底带着点红血丝——上次缝的伤口应该好了，可他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她没戳破，只是朝小张递了个眼神，让她先去配药，自己则领着男人往观察室走。
等安顿好家属，苏晚回到护士站时，陆峥正靠在窗边，手里拿着她刚才没喝完的半杯咖啡。见她回来，他把咖啡递过来，指了指她的白大褂下摆：“刚才被蹭到了。”
苏晚低头一看，果然有块深色的咖啡渍，应该是刚才忙乱时碰洒的。她皱了皱眉，刚想拿纸巾擦，陆峥己经从口袋里掏出包湿巾，拆开递过来：“这个擦得干净些，别留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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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峥愣了下，才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早上出了个任务，回来晚了，想着先过来看看你这边忙不忙。”
苏晚心里软了一下。她知道他的“任务”从来不是轻松事，却总在间隙里想着来急诊室看看她。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个三明治——是早上同事多带的，她还没来得及吃：“先垫垫，楼下食堂应该还有热汤，我带你去？”
陆峥没拒绝，跟着她往楼下走。食堂人不多，苏晚给他盛了碗热汤，看着他低头喝汤的样子，忽然想起上次给他缝伤口时，他隐忍的模样。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小臂——那里的旧疤很明显，摸起来有点粗糙。
“这些疤……”她没问下去，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陆峥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倒是没避讳：“以前训练时弄的，老疤了，不疼。”他抬眼看向她，眼底的红血丝淡了些，“倒是你，上次说的手腕疼，最近还犯吗？”
苏晚愣了——上次她只是随口提了句长时间写病历手腕酸，没想到他记到现在。她摇摇头，刚想说没事，手腕就被他轻轻握住，他的拇指在她腕间的穴位上轻轻按了按，力道不轻不重，正好缓解了酸胀感。
“我妈以前也总手腕疼，我跟她学过两招按法。”陆峥的声音低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你要是忙起来忘了，就找个时间按按，别熬出腱鞘炎。”
食堂的窗户透进暖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晚看着他认真按揉的样子，忽然觉得急诊室的忙碌和疲惫都轻了些。她没说话，只是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让他按得更方便些。
等陆峥走的时候，苏晚把自己的保温杯塞给了他：“里面是红糖姜茶，你刚才手凉，喝点暖身子。”
陆峥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抬头看向她时，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光。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杯子攥在手里，走了几步又回头：“明天我休班，过来接你下班？”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风吹起他的连帽衫衣角，露出里面隐约的肩章轮廓。她笑着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阳光里，手里还攥着那个印着医院logo的保温杯——那里面装的不是姜茶，是她没说出口的心意，也是他悄悄递来的，最妥帖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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