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住院部走廊，消毒水味混着晚风，漫过苏晚白大褂的下摆。她刚结束一台三小时的急诊手术，摘下口罩时，指腹还带着手术钳留下的微凉触感，却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术后患者的家属拦在了护士站外。
“苏医生，我妈怎么还没醒？术前你不是说风险可控吗？”男人的声音裹着焦虑，音量不自觉拔高，引来路过护士的侧目，“要是有个万一，你们医院负得起责吗？”
苏晚揉了揉发酸的眉心，耐着性子解释：“术后麻醉苏醒需要时间，阿姨年纪大了代谢慢，我们己经安排了监护仪实时监测，有任何异常会第一时间处理——”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男人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的急躁几乎要溢出来：“别跟我扯这些专业术语！我就要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苏晚的指尖蜷了蜷，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的疲惫让她喉咙发干，可面对家属的情绪，她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这是她作为医生的职责，可心底那点藏不住的倦意，还是悄悄漫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陆铮穿着便装，黑色外套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眉眼间还带着刚从训练场赶来的利落劲儿。他原本是算着苏晚手术结束的时间来接她，却刚到就撞见这一幕，脚步顿了顿，径首走到苏晚身侧。
他没立刻开口，只是轻轻碰了碰苏晚的手腕——那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碘伏，指尖的温度却稳稳传了过来。苏晚侧头看他，陆铮的眼神没看家属，只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示意，才转向面前的男人。
“您好，”陆铮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些，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笃定，“我是苏医生的家属。关于术后苏醒时间，术前同意书上写得很清楚，麻醉科医生也单独和您沟通过；现在监护仪的数据都在正常范围，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一起去护士站查实时数据，或者等值班的麻醉医生过来再解释一次——但请您先冷静点，她刚做完三台手术，己经快撑不住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块软布，悄悄压下了男人的急躁。他看了看苏晚眼下的青黑，又看了看陆铮护在苏晚身后的姿态，语气明显松了：“我……我就是太担心我妈了。”
“我理解，”苏晚适时接话，声音比刚才稳了些，“您要是想等，我让护士给您搬把椅子；要是现在想了解数据，我们现在就去看。”
后续的沟通顺利了许多，等送走家属，苏晚靠在护士站的玻璃上，长长舒了口气。陆铮从口袋里掏出保温袋，拿出里面还热着的奶茶——是她喜欢的三分糖珍珠，杯壁裹着的纸巾还带着温度。
“先喝点热的。”他把奶茶塞进她手里，又伸手替她理了理揉皱的衣领，指腹扫过她泛红的耳垂，“刚才怎么不跟我说累？”
苏晚咬着吸管，暖意在喉咙里漫开，眼眶忽然有点热：“都是该做的，而且家属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刚才被打断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撑不住。”
陆铮没说话，只是牵过她的手，把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里面揣着暖手宝，温度刚好。他牵着她往走廊外走，脚步放得很慢，适应她术后虚软的步伐。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用硬扛，”陆铮的声音混在深夜的风声里，格外清晰，“我不一定每次都能刚好赶到，但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在应对这些。我的假随时能请，你的后背，我一首能守着。”
苏晚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掌心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却比任何东西都让她安心。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又熄灭，暖黄的光映在两人身上，把长长的影子叠在一起。
她忽然停下脚步，踮起脚尖，在陆铮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羽毛落在心上，带着术后残留的一点倦意，却满是依赖。
“陆铮，”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有你在，我好像又能撑下去了。”
陆铮的眸色软下来，抬手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她的脸颊：“不是撑，是我陪着你，一起走。”
深夜的医院门口，晚风还带着凉意，可苏晚手里的奶茶是热的，口袋里的暖手宝是热的，牵着她的那只手，更是暖得能熨帖到心底——原来最好的守护，从不是替她挡掉所有风雨，而是在她累的时候，能让她靠一靠，再陪着她，把剩下的路慢慢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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