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灯光晃得陆铮有些眼晕，他坐在靠墙的塑料椅上，军绿色作训服的袖口还沾着未干的泥点，指尖却小心翼翼捏着苏晚刚递来的温水杯，杯壁的温度透过指腹漫上来，压下了刚结束任务的紧绷感。
“伤口再深半厘米就到肌腱了，”苏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正给他右臂的擦伤换药，碘伏棉签擦过结痂处时，她刻意放轻了力度，“陆铮，你们这次任务……是不是遇到伏击了？”
陆铮抬眼，正撞进她眼底藏不住的担忧。急诊室里此起彼伏的监护仪声响中，她的目光像层软甲，轻轻裹住他惯于首面危险的心脏。他喉结动了动，避开她的问题，反而笑了笑：“这点伤不算什么，比上次演习时你处理的弹片伤轻多了。”
苏晚却没接他的话，镊子放下纱布的动作顿了顿，视线落在他锁骨下若隐若现的旧疤上——那是去年他为了救被困群众，被坍塌物划伤的痕迹。“我在新闻上看到边境有交火报道，”她声音发涩，“每次你出任务，我值夜班时都会忍不住刷搜救队的消息，生怕……”
“怕什么？”陆铮打断她，伸手轻轻覆在她还戴着手套的手背上，掌心的薄茧蹭过橡胶材质，“我答应过你，每次都会平安回来。再说，有你在医院等着，我怎么会让自己出事？”
他的拇指轻轻着她的手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苏晚忽然想起上周他休假来接她下班，两人在巷口遇到流浪狗，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那时她就觉得，这个总把“职责”挂在嘴边的男人，其实把她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
“换药结束了，”苏晚收回手，摘下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转身拿过病历本，“接下来一周别碰水，明天记得来复查。还有，你兜里的军功章别总揣着，硌得慌。”
陆铮一愣，才想起自己今天匆忙归队，把上次任务得的三等功奖章随手塞在了作训服口袋里。他失笑，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硬邦邦的金属牌，“这不是想等你下班，第一个给你看嘛。”
急诊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护士匆匆喊苏晚去处理新送来的伤员。苏晚应了一声，转身前又回头看了陆铮一眼，眼神里满是叮嘱。陆铮站起身，看着她快步走向抢救室的背影，军靴踩在瓷砖地上，没有跟上去——他知道，她在她的战场上救死扶伤，就像他在他的战场上守护家国，而他们彼此，就是对方最坚实的后盾。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掏出手机给苏晚发了条信息：“等你下班，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那家糖醋排骨。”
屏幕亮起时，他看到苏晚秒回的消息：“好，记得把军功章带上，我要拍照留念。”
陆铮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一个“好”字。急诊室的消毒水味里，似乎也掺进了一丝属于他们的、温柔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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