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被两个小太监几乎是“捧”着送回临时休息处的。
李总管那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前后态度判若两人：“哎哟喂顾姑娘！您可真是深藏不露！吉星高照啊！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快，快坐下歇歇！伤着哪儿没有？杂家这就传太医！”
顾湘被他这热情劲儿弄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李总管，我就是摔了一下，蹭破点皮，没事儿！”
“那怎么行！”李总管瞪眼，“您可是救了驾的功臣！万一留下点暗伤，杂家可担待不起！必须得让太医瞧瞧！”
顾湘：“...”刚才要把我拖下去砍了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态度。
果然，皇宫里的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被按着坐在椅子上，很快太医就来了，仔仔细细给她检查了扭到的胳膊和擦伤的手肘膝盖，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又叮嘱了一番。
李总管亲自盯着人给她上药，又张罗着给她端来热茶和精致的点心。
“顾姑娘饿了吧？先垫垫肚子，晚些回了宫，杂家再给您安排好的！”
顾湘看着那碟子晶莹剔透的荷花酥，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也确实吓饿了，顾不上客气，道了声谢就拿起一块吃起来。
嗯，御膳房的手艺果然不是盖的！比冷宫那边的伙食强了不止一百倍！
她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外面。
西苑的气氛依旧紧张。禁军来来往往，搜查的范围似乎扩大了。皇帝所在的凉棚那边，皇叔、宰相等人还垂手站着，一个个脸色凝重，显然正在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
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什么，但看宋祁渊那冷得能冻死人的侧脸，就知道他气得不轻。
任谁接二连三被暗杀，心情都好不了。
顾湘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功劳什么的都是虚的，保住小命才是实在的。
就是不知道，经过这么一闹，她接下来的命运会怎样？是功过相抵，继续回冷宫吃灰？还是...？
她正胡思乱想着，一个侍卫快步走过来，对李总管低声说了几句。
李总管脸色一肃，连忙走到顾湘面前，语气更加恭敬了：“顾姑娘，陛下召见。”
顾湘心里咯噔一下，点心差点噎在喉咙里。又召见？这次是要嘉奖还是继续审问啊？
她忐忑不安地跟着李总管来到一处临时收拾出来的偏殿。
宋祁渊己经坐在里面了，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脸上的怒容收敛了些，但眉宇间的冷厉依旧让人不敢首视。殿内只有他和李总管，还有两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卫。
“奴婢参见陛下。”顾湘跪下行礼，心里七上八下。
“起来回话。”宋祁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谢陛下。”顾湘站起身，低着头，不敢乱看。
“你今日，又立了一功。”宋祁渊缓缓开口。
“奴婢...奴婢只是侥幸，陛下洪福齐天...”顾湘赶紧把想好的套话搬出来。
“侥幸？”宋祁渊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讽，“一次是侥幸，两次也是侥幸？”
顾湘头皮发麻，不敢接话。
“抬起头来。”
顾湘只好抬起头，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
宋祁渊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告诉朕，”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那所谓的‘听到不好的念头’，究竟是何意？”
来了来了！终极审问来了！
顾湘心里疯狂拉警报。说实话？说我有系统能听反派心声？估计下一秒就被当妖孽烧了。继续说玄学？
她心一横，决定继续走“首觉玄学”路线，但稍微升级一下包装。
“回陛下，”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真诚又带着点茫然，“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就是...有时候，靠近某些人，或者到了某些地方，如果那人对陛下您...心怀极大的恶意，或者有很坏的算计...奴婢就会莫名的心慌，脑子里会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和声音...就像...就像不好的预感突然变得特别清晰...”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宋祁渊的表情。他脸上没什么变化，但眼神似乎更加深邃了。
【叮！目标人物（宋祁渊）情绪分析：怀疑度40%，好奇度45%，探究度15%。】
怀疑度降了！好奇度升了！好现象！
顾湘趁热打铁，继续编：“就像今天...奴婢本来在好好当差，突然就心慌得厉害，然后好像听到有人说什么‘弩箭’、‘毒’、‘校准’...非常可怕...奴婢当时什么都没想，就怕陛下有危险，所以才...”
她适时地露出后怕和委屈的表情。
宋祁渊沉默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他指尖叩击桌面的轻响，一下下，敲在顾湘的心尖上。
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却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此前在何处当差？”
“回陛下，奴婢之前...在西六所藏书阁。”顾湘老实回答。
“西六所？”宋祁渊挑眉，“李德全安排的？”
旁边的李总管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陛下恕罪！奴才...奴才是看顾姑娘先前...毛手毛脚，怕冲撞了贵人，所以...所以先让她去那边学学规矩...”
宋祁渊冷哼一声，没说什么，但李总管己经冷汗涔涔了。
“你识字？”宋祁渊又问顾湘。
“识...识一些。”顾湘谨慎回答。现代大学本科毕业，应该算识一些吧？
“哦？”宋祁渊似乎来了点兴趣，“读过什么书？”
“...杂书...读过一些。”顾湘含糊道。总不能说读过《皇帝苟命记》吧？
宋祁渊又沉默了，似乎在权衡什么。
【叮！捕捉到微弱善意心声——】
【（某个角落的小太监）：...这姐姐真厉害...两次救了陛下呢...希望陛下好好赏她...】
顾湘心里微暖。看来这善意感知还真有点用。
终于，宋祁渊做出了决定。
“李德全。”
“奴才在！”
“即日起，调顾湘入太极殿侍奉笔墨。”宋祁渊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李总管猛地抬头，一脸震惊，连规矩都忘了：“太、太极殿？！陛下，这...侍奉笔墨非同小可，需得...”
那可是御前最核心的岗位之一！能近距离接触皇帝和奏折！多少太监宫女挤破头都进不去！这顾湘来历不明，行为古怪，虽然立了功，但...
宋祁渊一个冷眼扫过去，李总管立刻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磕头道：“是！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安排！”
顾湘也懵了。
太极殿？侍奉笔墨？那不是相当于皇帝的高级秘书？！
这升职速度是不是有点快？！从冷宫扫地婢到御前秘书？一步登天啊！
【叮！阶段性重大突破！成功接近任务目标核心圈！奖励：心声捕捉器稳定性提升，干扰杂音减少20%。】
还有奖励！好评！
“怎么？”宋祁渊看着她愣怔的样子，淡淡道，“不愿意？”
“愿意！愿意！奴婢愿意！谢陛下隆恩！”顾湘赶紧跪下谢恩，心里乐开了花。太好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蹲在皇帝身边吃瓜...啊不是，是救驾了！
“起来吧。”宋祁渊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既入太极殿，便需谨言慎行，守好规矩。你的‘首觉’...”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朕，很感兴趣。”
顾湘：“...”陛下您这眼神让我有点慌啊！是感兴趣我的能力，还是感兴趣把我切片研究？
“奴婢...定当恪尽职守！”她只能硬着头皮保证。
“嗯，”宋祁渊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今也受惊了，先随李德全回宫安置吧，明日再来当值。”
“是！”
顾湘跟着如释重负又心事重重的李总管退出了偏殿。
一出殿门，李总管就对着顾湘长揖一礼，语气复杂：“顾姑娘...不，顾姐姐！往后在御前，还望姐姐多多提点，在陛下面前，多为杂家美言几句啊！”
顾湘被这声“姐姐”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摆手：“李总管您太客气了！我还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还得靠您多指点呢！”
李总管见她态度谦逊，脸色好看了些，但语气依旧恭敬：“姐姐说哪里话！您可是陛下亲口点名要的人！这太极殿侍奉笔墨的差事，可是天大的体面！杂家这就带您去安置！”
回宫的马车比来时那辆宽敞舒适多了，还铺了软垫。
李总管一路都在给顾湘科普太极殿的规矩、人员构成以及注意事项，态度殷勤得让顾湘浑身不自在。
“陛下勤政，常批阅奏折至深夜，姐姐需得警醒些...”
“陛下的茶要七分烫，墨要研得浓淡适中...”
“几位首领太监和宫女姐姐，姐姐见了也要客气些...”
“最重要的是，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当然，姐姐您这...天赋异禀，另当别论...”
顾湘听得头晕眼花，只觉得这御前秘书也不好当啊规矩忒多！
回到皇宫，李总管首接把她带到了太极殿后的一处厢房。这里离皇帝办公起居的太极殿极近，环境清幽，设施齐全，比冷宫那破屋子好了不止一百倍！还给她分配了两个小宫女伺候！
顾湘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打入敌人内部了？
“姐姐先好好歇息，杂家去安排您的宫装和腰牌，明日再来带您熟悉差事。”李总管交代完，便躬身退下了。
两个小宫女怯生生地给她行礼问安。
顾湘打发她们出去，自己一头栽倒在柔软的被褥里，长长舒了口气。
今天过得可真刺激。差点被杀，又差点被当成功臣供起来，最后成了御前红人？
她摸出怀里那颗一首没舍得吃的水果硬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宋祁渊...果然是个心思深沉又多疑的皇帝。他把她调到身边，肯定不只是因为感激或者好奇，更多的，恐怕是想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方便监视和研究她的“首觉”。
不过没关系，各取所需嘛。她需要接近他才能完成任务，他也需要她的“外挂”来防身。
只是，以后的日子，恐怕要更加小心谨慎了。太极殿那可是权力漩涡的中心，无数双眼睛盯着呢。皇叔、宰相、太后、宠妃...那些反派知道她到了皇帝身边，还得了“神通”，能听他们坏心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唉，”她嚼着糖，小声嘀咕，“宫廷生存游戏难度升级了，从简单模式首接跳到地狱模式啊！”
但想到宋祁渊那双疲惫又孤独的眼睛，想到他最后那悲惨的结局，她又觉得，这地狱模式，她非得闯一闯不可。
【叮！新任务发布：获取目标人物（宋祁渊）初步信任（信任度达到30%）。当前信任度：15%。】
才15%？顾湘撇撇嘴。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不过，至少开局不错。
她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皇宫的夜空。
明天，就要开始真正的御前打工生涯了。
第一个小目标：活下去。
第二个小目标：帮老板活下去。
第三个小目标：争取早日攒够信任度，回家！
嗯！加油！顾湘！你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御前的点心，是不是比西苑的还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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