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的身影消失后，叶凌霜拿起那瓶“琼华玉露”，在烛光下缓缓转动着瓶身。
瓶中银色的液体随之流淌，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将她绝美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打断了这短暂的宁静。
身穿镇国公朝服的叶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曾消散的煞气。
“霜儿！”
他看到叶凌霜安然无恙，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放松。
他几步走到书案前，目光扫过一旁乖巧站立的李洵，最终落在了叶凌霜的身上。
“外面的叛军己经基本肃清了，”他沉声汇报道，“赵烈正带人清剿残敌，宫中局势己定。”
叶凌霜将手中的药瓶轻轻放下，然后抬起眼帘，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辛苦了，”她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京营那边可有动静？”
叶战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
“那帮墙头草，一听说禁军兵败，连营门都不敢出，”他冷哼一声，“如今正派了使者过来，说是要向殿下您请罪呢。”
叶凌霜对此并不意外，她拿起一份奏章，用朱笔在上面随意地画着圈。
“父亲认为，该如何处置他们？”
她将问题抛给了叶战，似乎在考校他的看法。
叶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按军法，临阵退缩，坐视君父蒙难，当斩！”
“京营十万兵马，主将、副将、参将，一个都不能留，全部砍了，才能震慑三军！”
他说话的同时，右手做了一个下劈的手势，充满了军人的铁血果决。
叶凌霜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她抬起头，看着叶战。
“都杀了，那京营十万大军，谁来统领？”
她轻声问道，仿佛在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叶战愣了一下，随即理所当然地回答：“自然是从我们凌家军中，提拔最忠心、最勇猛的将领去接管！”
他说完，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期待，仿佛己经看到了叶家彻底掌控京城兵权的景象。
叶凌霜闻言，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父亲，您忘了，”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叶战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
“您现在是镇国公，未来新君的亚父，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赵烈，是平叛的第一功臣，即将加官进爵，执掌殿前司。”
“我们叶家和凌家军的势力，己经太大，太惹眼了。”
她的话语如同针尖，精准地刺破了叶战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野望。
叶战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有些不解地问道：“霜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这天下，不就是我们打下来的吗？难道还要看那些文官的脸色行事？”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叶凌霜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我们越是功高盖主，就越要表现出谦卑与退让，这样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一大堆奏章中，抽出了一份早己准备好的名单。
她将那份名单推到了叶战的面前，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几个名字。
“这些人，都是京营中一些家世清白、能力尚可，但在这次兵变中选择明哲保身的中层将领。”
“从他们之中，提拔一个新的统领上来，既能安抚京营军心，又能向朝臣们展示我们的‘无私’。”
叶战看着那份名单，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挣扎与不甘。
他低声说道：“可这些人……并不可靠，万一他们日后再反……”
“没有绝对可靠的人，”叶凌霜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只有绝对的利益，和绝对的恐惧。”
她伸出手，将那瓶散发着神圣光芒的“琼华玉露”，轻轻地推到了叶战的面前。
“而我，两者都能给予。”
叶战的目光被那瓶神奇的药剂所吸引，他看着其中流淌的银色光芒，心中的不甘与疑虑，渐渐被一种更深层次的敬畏所取代。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对着叶凌霜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就按你说的办。”
就在父女二人达成共识之时，一名内侍突然神色慌张地从殿外跑了进来。
“殿……殿下！不好了！”
内侍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
“赵……赵副帅他……他派人来报，军中……军中出现疫病了！”
这个消息让刚刚才平静下来的书房，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叶战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了震惊与担忧的神色。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他惊呼道，显然己经从赵烈那里得知了瘟疫的恐怖。
叶凌霜的脸上却依旧平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内侍一眼，只是对着叶战说道。
“父亲，您看，我们的‘道具’，己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站起身，牵起了旁边李洵的手。
“走吧，是时候让我们未来的皇帝，去看看他的子民，是如何在绝望中挣扎了。”
叶战看着女儿那平静得近乎冷酷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但他还是立刻跟了上去。
三人走出御书房，赵烈己经等在了殿外的台阶下。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上的铠甲还沾着血迹，整个人像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
“殿下！”
一看到叶凌霜，赵烈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第一个……第一个弟兄己经倒下了！”
“浑身发烫，口鼻流血，症状……症状和您之前展示的一模一样！”
“现在……现在营地里己经乱成一团了，弟兄们都快疯了！”
他语无伦次地报告着，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叶凌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
千机佩的扫描系统告诉她，赵烈本人因为距离较远，且体格强健，目前还未被感染。
但在他身后，那几名跟随他而来的亲卫，身上己经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病毒活性信号。
瘟疫的传播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慌什么，”叶凌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有本王在，天，塌不下来。”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赵烈，径首向着殿外的广场走去。
叶战和赵烈连忙跟上，他们不知道殿下要做什么，但他们本能地选择了相信。
当叶凌霜一行人走出养心殿的大门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与死亡气息，混合着焚烧尸体产生的焦臭味，扑面而来。
原本应该己经开始打扫的广场上，此刻却是一片混乱。
无数凌家军的士兵扔掉了手中的工具，惊恐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在广场的中央，一具刚刚倒下的士兵尸体旁，围着几名军医，他们束手无策，脸上写满了绝望。
恐慌，如同无形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头。
叶凌霜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眼神依旧平静。
她牵着李洵，缓缓地走上了养心殿前那高高的汉白玉御阶。
她站在御阶的最顶端，俯瞰着下方那数千名陷入恐慌与绝望的士兵。
她从袖中，取出了那个造型古怪的铁皮喇叭。
她将喇叭的小口，凑到了自己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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