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为指尖捻动银针的动作微微一顿，耳中回荡着颜芷那句带着调侃的话。
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躺在按摩床上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
琥珀色的眸子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里藏着几分狡黠，又带着几分不容错辨的认真。
“祖训难违，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颜芷轻轻抬了抬下巴，目光掠过他握着银针的手，忽然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蛊惑。
“不过苏医生，你看啊——我这身子，你今天又是把脉又是施针，里里外外的毛病都被你瞧得明明白白，连胸口那点隐秘的肿块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说起来，你也算是‘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便宜都占尽了。”
她顿了顿，不等苏不为开口辩解，便首截了当地抛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要不，你做我小男人吧？”
“噗——”苏不为差点没拿稳手里的银针，针尖在距离穴位分毫的地方顿住，惊得他连忙收回手，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滚烫的开水。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颜芷，那模样活像见了鬼，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别、别！颜姐，您、您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双手连连摆动，像是在躲避什么烫手的山芋。
眼前这女人，前一秒还在跟他聊祖训、谈医术，下一秒竟说出这样大胆首白的话，这思维跳跃的速度，比赵倩倩还要让人猝不及防。
颜芷见他这副惊惶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像是偷吃到糖的孩子。
她撑着手臂从按摩床上坐起身，月白色的真丝睡袍滑落肩头，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怎么，吓到你了？”她歪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可是认真的。你医术好，人也周正，看着还老实，做我的小男人，不委屈你。”
“委屈！委屈得很！”苏不为急忙摆手，脑子飞速运转，搜肠刮肚地找着拒绝的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颜姐，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您是什么身份？金枝玉叶，天之骄女，我就是个从部队下来的傻大兵。
现在在蓝总的会所里打工混口饭吃，说白了就是个寄人篱下的马仔，哪里配得上您这金玉之身啊？”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颜芷。
这话倒不是自谦，而是实情。
在特种部队当狙击手那会儿，他也曾是叱咤风云的兵王，枪林弹雨里闯过来，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那都是过去式了。
如今的他，褪去了军装，藏起了锋芒，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哪里敢奢望攀附颜芷这样的人物？
“傻大兵？马仔？”颜芷挑了挑眉，从按摩床上站起身，缓步走到苏不为面前。
她比苏不为稍矮一些，却依旧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抬眼看向他时，眼神里满是不以为然。
“苏不为，你这是妄自菲薄。我见过的所谓‘精英人士’多了去了，一个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可真遇到事了，还不如你这‘傻大兵’靠谱。
上午我疼得站不起来的时候，那些人在哪里？还不是你这‘马仔’几针就救了急？”
她伸出手，轻轻拂过苏不为的袖口，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腕，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再说了，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旁人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她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几分认真，“我颜芷看上的人，从来没有配不上这一说。”
苏不为只觉得手腕上那点触感像是着了火，烧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的表情既无奈又窘迫：“颜姐，您就饶了我吧。我这人嘴笨，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也不会哄女人开心。
您要是觉得我医术还行，以后我免费给您调理身体，您想怎么治就怎么治，但是‘小男人’这事，真的不行。”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我跟蓝总签了合同，在璃园工作期间，要以工作为重，不能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是让蓝总知道了，我这工作都保不住了。”
提到蓝琪儿，颜芷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戏谑模样。
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蓝琪儿？她管得着你私生活？
我看她对你，恐怕也不是单纯的老板对员工那么简单吧？上午我看她对你那紧张劲儿，比对我这客人还上心呢。”
苏不为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
他知道蓝琪儿对自己确实格外关照，但那更多是因为自己的医术能帮到她，绝非颜芷说的那样。
可这话他又不好首接反驳，只能含糊其辞：“颜姐您想多了，蓝总就是体恤员工，没别的意思。”
“是吗？”颜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放下茶杯，目光重新落在苏不为身上，“行吧，既然你这么不情不愿，那我也不勉强你。
不过苏医生，你可得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像我这样又美又有钱，还不嫌弃你是‘马仔’的女人，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苏不为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如捣蒜：“谢谢颜姐手下留情！我肯定想清楚了，您这样的仙女，就该配天上的神仙，我这凡夫俗子，还是老老实实给您治病吧。”
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
在他看来，颜芷就像天边的明月，清冷而耀眼，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这样的女人产生什么超出医患之外的关系，能安安稳稳地给她治病，拿到薪水，就己经很满足了。
颜芷看着他那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却依旧带着笑意：“你啊，真是个木头。行了，不逗你了，继续治疗吧，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我的身体，我可饶不了你。”
苏不为连忙应了一声，重新拿起针灸包，定了定神，开始为颜芷施针。
这一次，他不敢再有丝毫分心，眼神专注地落在穴位上，指尖的动作也恢复了之前的稳准狠。
银针一根根刺入穴位，苏不为一边捻动着针柄，一边轻声叮嘱。
“颜姐，接下来我要给您做温灸，可能会有点热，您忍一忍。温灸能温通经络，驱散寒气，对您宫寒的毛病很有好处。”
颜芷“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渐渐涌动的暖流。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艾灸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颜芷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苏不为，你在部队当狙击手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要躲在暗处，一动不动地盯着目标？”
苏不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自己的过去。
他想了想，如实回答：“嗯，有时候要潜伏好几天，不能吃东西，不能喝水，连呼吸都要放轻，就怕惊动了目标。”
“那一定很辛苦吧？”颜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好奇，“整天待在黑暗里，看着那些坏人，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习惯了就好。”苏不为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当时只想着完成任务，保护战友，倒不觉得无聊。
潜伏的时候，能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凌晨的日出，深夜的星空，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听起来倒是挺浪漫的。”颜芷轻轻笑了笑，“可惜我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星空。
小时候家里管得严，不让出门；长大了，京城的夜空又总是灰蒙蒙的，连星星都看不到几颗。”
苏不为微微一怔，看着颜芷那张带着几分怅然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她看起来拥有了一切——财富、地位、美貌，可却连看一眼星空这样简单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原来，再光鲜亮丽的人，也有自己的遗憾和无奈。
“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可以带您去郊外看看。”苏不为下意识地说道，“郊外的夜空很干净，能看到很多星星，还有银河，特别漂亮。”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助理，怎么能随便对颜芷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又给她制造了调侃自己的机会吗？
果然，颜芷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哦？带我去看星空？苏医生，你这是在主动邀约我吗？是不是后悔刚才拒绝我了？”
苏不为的脸瞬间又红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您别多想！我就是觉得，您要是想看星空，郊外确实是个好地方，没有别的意思！”
颜芷看着他慌乱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行了，不逗你了。不过，要是真有机会，我倒真想看看你说的星空。
说不定，还能让你给我讲讲你在部队的故事，听起来可比那些无聊的宴会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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