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辰离开的第一个星期，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白天还好，林晚忙于咖啡馆的兼职和一份新接的家教，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可每当夜晚降临，回到安静的小公寓，那种无处不在的空荡感便悄然袭来。
她习惯性地看向书桌，那里不再有他伏案的背影；习惯性地留出沙发的一半位置，却发现另一边空空如也；甚至做饭时，都会下意识地拿出两个碗，然后对着多余的碗发一会儿呆。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无孔不入。
他到的第一天晚上，发来了鹏城的照片。高楼林立，霓虹璀璨，与他临时宿舍简洁的陈设。 「到了。一切安顿好。就是这边好热，比江城还闷。」后面跟着一个擦汗的表情。 林晚看着照片里他略显疲惫却依旧笑着的脸，手指抚过屏幕：「热就多喝水，别贪凉。休息好。」
他们的联系固定在每晚九点。这是两人都能挤出的一点空闲时间。 有时是视频，他穿着工装，背景是还在加班的办公室，看到她便眼睛一亮，压低声音说几句；有时只是语音，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背景音是陌生的车流声，跟她抱怨食堂的菜太甜，或者说起项目里的趣事。
林晚通常窝在沙发里，听着他的声音，看着窗外熟悉的夜景，心里那份空落才会被一点点填满。 “今天做了什么？”他总会问。 她便细细地讲，咖啡馆来了什么奇怪的客人，家教的孩子又有了什么进步，楼下的流浪猫生了一窝小猫崽。
都是琐碎日常，他却听得认真。 “真想尝尝你做的绿豆汤，”有一次他感叹，“这边糖水甜得发腻。” 第二天，林晚就研究了好久保温快递箱，最终只能作罢，遗憾地告诉他：「绿豆汤没法快递，等你回来煮给你喝。」 视频那头，他笑得格外柔软：「好，一言为定。」
独自生活，总会遇到些小麻烦。 一天晚上，卫生间的水龙头突然关不紧了，滴滴答答漏水。林晚照着网上教程鼓捣了半天，反而溅了一身水，阀门似乎锈死了，根本拧不动。 看着时间还没到九点，她犹豫了一下，拍了段小视频发给他：「它欺负我。」 本以为他还在忙，没想到几分钟后，他的电话就首接打了过来。 “怎么回事？弄湿没有？”他的声音带着急切。 “没有，就是关不紧，滴一晚上怕浪费水。”她老实交代。 “你别乱动，小心滑倒。把总阀先关了，明天我联系房东找人修。”他条理清晰地指挥，“总阀在厨房水池下面，是个红色的旋钮，向右拧是关。”
林晚依言找到，费力关掉。水声停了。 “关掉了。”她汇报。 “嗯。明天早上记得打开，不然没水用。修之前先用桶接着。”他嘱咐得仔细，又带着歉意，“对不起，这种时候我不在。”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林晚心里酸酸软软的，“你又不是水电工。” “但我应该是帮你拧阀门的人。”他语气认真。
挂了电话，看着不再滴水的水龙头，林晚忽然觉得，距离似乎也并不那么可怕。他仿佛依旧在她身边，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她。
周末，董娇娇跑来蹭空调，提着一袋荔枝。 “哇，真不错哎，这小窝被你收拾得越来越像样了！”她西处打量，最后瘫在沙发上，“杨同学不在，是不是寂寞死了？” 林晚把荔枝洗好端过来，笑了笑：“还好，忙起来就忘了。” “得了吧，”董娇娇一副看穿她的表情，“刚谁盯着手机傻笑呢？异地恋的酸臭味，我隔老远就闻到了。” 林晚嗔怪地拍她一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董娇娇啃着荔枝，忽然正色道：“说真的，晚晚，你变了好多。” “有吗？” “有啊，”董娇娇用力点头，“比以前爱笑了，也……更亮了。好像没那么重的心事了。”她凑近些，眨眨眼，“是爱情的力量吧？”
林晚怔了怔。她自己似乎都没太察觉这种细微的变化。但仔细回想，好像确实如此。那些沉重的、冰冷的过往，依旧存在，却不再是她生命的全部。心里更多的空间，被现在和未来的暖光所占据。
杨子辰的项目似乎遇到了瓶颈，有两天联系变少了，偶尔通话，声音里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林晚有些担心，却不多问，只是在他每晚道晚安时，多加一句：“别太累，注意身体。”
她开始学着像他曾经照顾她那样，去关心他。在他可能熬夜的晚上，提前发信息提醒他吃晚饭；在他随口抱怨鹏城天气燥热时，悄悄网购了润喉茶和保湿面膜寄过去；在他偶尔流露出想家（想她）的情绪时，发一些江城天空的照片，或者一段楼下小猫的视频。
「收到包裹了。」某天中午，他发来信息，后面跟着一个巨大的感动表情，「女朋友太贴心了吧。」 接着发来一张照片，面膜盒子放在他工位旁边，润喉茶己经泡上了。 林晚看着照片，想象着他惊喜的样子，抱着手机笑了好久。
思念不再是单向的倾诉，变成了双向的流动和支撑。
时间在日历上一页页翻过，距离他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
某次视频，他背景不再是办公室，而是在宿舍。 “项目第一阶段差不多了，后面会轻松点。”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头发还湿着，像是刚洗过澡，“下周末应该能空一点。你想不想……视频时间长一点？” 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忽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红。
林晚立刻懂了他的暗示，脸也有些发热，轻轻“嗯”了一声。 那晚，他们视频了很久，聊了很多琐碎的话，甚至只是各自做着手头的事，偶尔抬头看看屏幕里的对方，相视一笑，仿佛对方就在身边。
挂断前，他看着屏幕里的她，眼神温柔而专注：“林晚，还有十天。” “嗯，”她点头，心里涌起雀跃的期待，“我数着呢。”
窗外，夏夜的蝉鸣声嘶力竭，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重逢奏响序曲。
思念跨越了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将两颗心更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等待的过程依然漫长，却因为有了明确的终点，而充满了甜蜜的期盼。
林晚知道，当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到来，她就能再次见到那个，让她思念入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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