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辰回到江城的那天，空气里弥漫着夏日特有的潮湿与喧嚣。他没有提前告知林晚，想给她一个生日惊喜。他先去了临时租用的仓储点，取了几件必要的行李，然后径首回到了那间承载着他们无数回忆的小公寓。
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公寓比想象中整洁，但细节处仍能看出林晚独自生活的痕迹——沙发上随意搭着的披肩，书桌上堆满的技术书籍，阳台上一排长势喜人的绿植，包括那盆他离开前买的、如今己枝叶繁茂的茉莉。一切都让他感到安心，仿佛从未离开过。
他仔细地将公寓打扫了一遍，去花店买了一束她最喜欢的香槟玫瑰，又去蛋糕店取回了提前订好的生日蛋糕。看着布置一新的小家，想象着林晚惊喜的表情，他胸中充满了暖意。
傍晚时分，他算准她下班的时间，发信息问她是否加班。林晚很快回复：「嗯，还有个会，但应该不会太晚。你吃过了吗？」
「吃了，你忙完早点回来。」他回复道，嘴角噙着笑，想象着她等会儿推开家门时目瞪口呆的样子。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首到晚上九点，林晚还没有回来。杨子辰又发了几条信息，询问进度，却只收到简短的回复：「快了，在收尾。」
一种微妙的失落感渐渐取代了最初的兴奋。他理解她的忙碌，但在这个他精心准备的重聚之日，她的迟迟不归，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他的心。
快十点时，门外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杨子辰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脸上扬起期待的笑容。
门开了，林晚一脸疲惫地走进来，低着头换鞋，嘴里还嘟囔着：“累死了，那个需求反复改了好几遍……”
当她抬起头，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笑望着她的杨子辰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你……你怎么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不是说……项目还没结束吗？”
杨子辰走上前，张开双臂，想给她一个拥抱：“想给你个生日惊喜。我那边都处理好了，以后……就不走了。”
然而，林晚却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扑进他怀里。她依然愣在原地，脸上惊喜的表情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惊讶，有慌乱，甚至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措手不及？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客厅里摆放的鲜花和蛋糕，又落回他脸上，语气有些干涩：“你……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安排时间……”
杨子辰的手臂僵在半空，心里的失落感迅速扩大。他预想了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有这一种——没有狂喜的拥抱，没有激动的热泪，只有措手不及的慌乱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埋怨。
“我想给你个惊喜。”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了些许，试图掩饰受伤的情绪，“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当然没有！”林晚立刻否认，快步走上前，终于伸手抱住了他，但这个拥抱显得有些匆忙和敷衍，“就是太意外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身上带着室外的热气和她常用的那款淡香水的味道，但杨子辰敏锐地察觉到，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她的古龙水气味。很微弱，或许只是电梯里或者会议室里沾染上的，但在这一刻，却像警报一样在他脑海中响起。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了点蛋糕，气氛远不如杨子辰期待的那般温馨甜蜜。林晚显然心不在焉，不停地看手机，回复工作信息，偶尔抬头对他笑笑，眼神却有些闪烁。
“最近工作很忙？”杨子辰状似无意地问，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她。 “嗯，新项目阶段评审，事情比较多。”林晚接过蛋糕，叉了一小块，却没有立刻吃，“对了，你刚才说……以后不走了？是什么意思？申城那边……”
“我离职了。”杨子辰看着她，决定坦诚，“接了江城一个offer，以后就在这边发展了。”
这个消息显然比他的突然归来更让林晚震惊。她猛地抬起头，瞳孔微缩：“离职了？！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你那个实验室发展很好吗？是……是因为我吗？”
她的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惊愕和质疑，这让杨子辰的心又沉了下去。他原本以为，这是他能为他们的未来做出的最有力的承诺，会让她感到安心和快乐。
“不全是。”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理性，“那边机会是不错，但江城这边的发展也很快，这个新offer的方向和平台更适合我长期发展。我觉得是更好的选择。”
林晚沉默下来，低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蛋糕，良久，才轻声说：“你不必这样的……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那么好的前程。”
“我没有放弃前程，我只是选择了我们认为更重要的未来。”杨子辰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迅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指飞快地回复了几个字，然后才像是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机。
“是工作上的事？”杨子辰问，目光落在她还没来得及熄屏的手机上，隐约看到一个备注为“周”的人名。 “啊……嗯，是周总，项目合作方的负责人，有点细节要确认一下。”林晚解释道，语气有些不自然。
周总。杨子辰记下了这个名字。他没有再追问，但心里那片不安的阴云，却越来越大。
这一晚，期待中的温存并没有发生。两人躺在床上，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林晚背对着他，似乎很快就睡着了，但杨子辰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他自己更是毫无睡意，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晚林晚每一个不自然的表情和反应。
惊喜变成了猜疑，归期撞上了暗礁。他原本以为的圆满结局，似乎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那个他放弃申城优渥前景迫不及待想要回归的港湾，此刻却弥漫着他看不懂的迷雾。
黑暗中，他轻轻侧过身，看着林晚模糊的轮廓，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不确定。这一次的回归，似乎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那个名为“周总”的阴影，和林晚反常的态度，像一根刺，扎进了他毫无防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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