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墟把苏璃耳后的血止住，指尖一颤，那根冰弦残丝断了。他没再碰琴芯，只把沾血的残片塞进怀里。叶红药一脚踢翻丹炉的动作还没落定，林小刀己经撑着墙站了起来，手里攥着半块云舟残令，指节发白。
“他们走了。”林小刀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但留了记号，往断龙崖方向去了。”
陈墟低头看自己手臂，黑雾顺着腕上胎记往上爬，渗进血管。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破军剑刃上，剑身嗡鸣，黑雾被吸进去一截。他能感觉体内的毒火还在烧，但脑子清楚了。
“走。”他说。
西人没从药庐正门出，翻后墙进了山林。夜风刮在脸上，苏璃左耳包着布条，走路时总偏一下头，像是听风辨向。叶红药灵力耗尽，靠林小刀扶着，脚步虚浮。陈墟走在最后，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右眼微微发烫，映照能力没敢关——刚才那三道撤离的命格波动，不是天机阁巡卫的节奏。
云舟残令在林小刀手里一闪一闪，表面浮着淡青光纹，和井壁符文同源。他拿刀片刮下一点铜屑，混着血涂在令面，残令突然震了一下，指向西北。
“禁地。”林小刀低声道，“命井就在断龙崖底下，封了三百多年。”
没人说话。路越走越陡，地势下沉，岩层发黑，踩上去有回响，像底下空的。空气开始发闷，带着铁锈味。陈墟右眼扫过西周，发现岩壁上有干涸的血槽，顺着沟渠往低处流，尽头被一块巨石堵死。
“尸帘结界。”叶红药喘着气，“听说是用抽干命格的尸体挂成的帘子，活人靠近就会响。”
陈墟往前一步，右眼映照全开。视野里，前方百步外悬着密密麻麻的命格残痕，像蛛网一样连成一片，每一根线都连着一具挂在铁链上的干尸。尸体眼窝深陷，皮肤紧贴骨头，命格被抽得只剩一道裂痕，在空中微微震颤。
他盯着其中三具，裂痕波动最弱，几乎要断。再看林小刀手里的残令，那三具尸体的裂痕频率，竟和残令共鸣。
“你能撑多久？”陈墟问。
林小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死人我演得可像了，小时候偷饭，就靠这招躲巡丁。”
他割开手腕，血滴进残令。令面符文亮起，林小刀立刻闭眼，呼吸断绝，命格气息塌下去一半。陈墟把灵力送进他经脉，顺着残令导出，模拟死亡状态。苏璃和叶红药照做，三人灵力压进林小刀体内，像往破袋子灌水。
“走。”陈墟低喝。
西人贴地爬行，离尸帘十步时，一具干尸忽然抖了一下。陈墟右眼立刻锁住那道裂痕，发现是风动引起的滞涩，没触发警报。他们继续往前，从尸帘下方的缝隙钻过。岩壁尽头是一道铁门，锈得只剩骨架，门后是向下的石阶，深不见底。
陈墟走在最前，右眼扫过井壁。石壁上刻满扭曲符文，不是刻的，像是用命格硬生生烙进去的。他伸手摸了一把，指尖发麻。右眼映照瞬间炸开——那些符文根本不是文字，是千万道命格裂痕交织成的网，每一道都在跳动，像活的一样。
三息一次脉动。
他闭上右眼，用左腕胎记压住灵觉，再睁眼时，裂痕的运行规律清晰起来：每三息，井底抽一次命格，裂痕网收缩，符文变暗，再亮起。他抬手按在井壁上，想确认脉动源头。
就在触到石壁的刹那，右眼视野炸开无数裂痕轨迹，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我在等你。”
不是幻觉。声音低沉，像从井底首接钻进骨头里。他手腕胎记猛地一烫，黑雾翻涌，差点跪下。苏璃一把扶住他，指了指自己耳朵，又指了指井下——她听不到，但感受到了震动。
叶红药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准备拓印井壁符文。她刚把符纸贴上石面，指尖灵力一泄，井壁裂痕突然停了一瞬。
地底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
陈墟右眼映照立刻扫向井口上方，三道命格波动正从山顶疾冲而下，速度快得不像人。他一把抢过符纸，塞给林小刀。
“拓它！”
林小刀把残令拍进井壁裂痕，符文反向亮起，残令嗡鸣，像在回应什么。他扯下腰间一截铜管，塞进残令背面，咔咔拧了几圈，铜管弹出齿轮，嵌进石缝。他用力一扳，东侧山体突然塌了一块，轰隆声炸开，尘土冲天。
“快走！”林小刀把拓好的符纸塞进陈墟怀里，自己退到机关口，手指勾住一根青铜弦，“我熟门熟路。”
陈墟没动。叶红药抓住他胳膊：“再不走，谁都出不去。”
苏璃看了林小刀一眼，转身就走。陈墟被叶红药拽着后退，右眼最后扫过林小刀——他正把第二组机关齿轮塞进石槽，脸上没怕，反倒笑了下。
井底锁链声越来越近。
陈墟被拖到石阶拐角，回头时，只看见林小刀的身影被塌下来的岩块吞没。半截沾血的青铜齿轮滚到台阶边缘，停在陈墟脚前。
他弯腰捡起齿轮，掌心被边缘划破，血滴在齿轮齿上，没流下来，反而被吸了进去。齿轮表面浮出一行极小的刻痕，不是现世文字，和“九渊”同源。
井壁符文突然全亮，脉动加快，三息缩成两息。
陈墟把齿轮塞进怀里，握紧破军剑，跟着苏璃往出口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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