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朝着黑袍人消失前给出的指引方向——镇外祭坛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破军剑拖在身后，剑尖划出一道蜿蜒的血迹。
左肩的伤口己经发黑，皮肉边缘泛着暗红，像是被火燎过又泡了盐水。他没停，也不敢停。
三天。
黑袍人没说期限，但他知道只有三天。那布条烧成灰前的最后一行字还在眼前：“欲解影祸，速往中州天机阁。”可去路只有一条——镇外祭坛。他必须去，哪怕那是陷阱。
天刚亮，风里带沙。他绕开主道，贴着山根走。地脉的微震从脚底传来，他知道那是灵纹猎犬在搜寻。灰土镇的猎犬靠嗅命格追踪，但破军剑吸了影祸的血，残留的气息混着命格裂痕的震荡，能乱其感知。
他停下，把剑横在身前，用右手抹了把剑脊上的干血。指腹蹭到一道刻痕，轻轻一震。他闭眼，右眼深处刺痛，命格映照缓缓开启。视野里，三道模糊的命格脉络浮现，低品、残缺，正从东南方向包抄过来。
他没动，而是将一丝灵力顺着掌心送入剑身，再由剑尖渗入地面。破军剑微微一颤，那股混杂着影祸气息的震荡波扩散出去，像石子落水。
片刻后，远处传来低吼，接着是撕咬声。两声惨叫，一只猎犬倒地抽搐，另一只发狂般扑向同伴。陈墟睁开眼，右眼角有血丝渗出。他抬手抹掉，继续往前走。
黎明前，他到了祭坛。
荒废多年，石台裂开，杂草从缝里钻出。中央凹槽刻着符纹，边缘磨损严重，但能看出是骨符插槽。他从怀里摸出那块灰白色骨符——昨夜从黑袍人消失处的岩壁上抠下来的。符上纹路与他左腕胎记形状相似，只是更完整。
他蹲下，把骨符对准凹槽，缓缓插入。
刚碰到底，地面猛地一震。九圈符阵从石台下浮现，血色光纹一圈圈亮起，灵气紊乱如风旋。第三重阵眼的灵流逆向，与其他八圈格格不入，形成滞涩点。
他右眼再次刺痛，强行开启命格映照。视野中，符阵的运转轨迹浮现，裂痕藏在第三圈与第西圈交汇处，像一根错位的齿轮。他拔出破军剑，剑尖轻点那处滞涩点，灵力微送。
“嗡——”
整座祭坛一震，杀阵瞬间瘫痪。血光熄灭，中央地面裂开，一道青色光柱冲天而起。
他没犹豫，一步踏入光柱。
风声骤起，眼前一黑。
再睁眼，脚下是白玉平台，悬于云海之上。三艘巨舟浮在空中，船身刻着命格图腾：一艘是北斗第七星，星芒如刀；一艘是双鱼缠绕，水波暗涌；第三艘是深渊巨口，黑雾缭绕。他认得第一个——破军。
有人站在平台尽头。
玄衣，高冠，手持玉笏。身后两名执戟卫士，目不斜视。玄衣人抬手，指向平台中央一块石碑：“登舟者，需经命格检测。”
陈墟走过去，左手按上石碑。
石碑瞬间炸裂，碎片西溅。玄衣人后退半步，盯着残碑上的裂痕，脸色骤变：“此子命格无品？”
陈墟没动。
他右手己悄然握紧破军剑柄，指节发白。体内命格因反噬隐隐作痛，但他没表现出来。他低头，借着残碑断面的反光，右眼微闪，命格映照悄然扫过玄衣人。
对方命格运转平稳，五品以上，灵力如江河奔流。可就在心口深处，一道细微的滞涩点一闪而过——灵力流动中藏着压制节奏，和黑袍人一模一样。
他在压什么？
玄衣人盯着他，声音冷下来：“命格无品者，不得登舟。”
陈墟缓缓松开剑柄，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胎记在发烫，像是被火燎过。他没说话。
玄衣人挥手，两名执戟卫士上前半步。
就在这时，云舟甲板上的“破军”图腾忽然一闪，红光微现，随即隐没。
玄衣人皱眉，回头看向那艘船。
陈墟抬眼，望向破军云舟。船身静悬，可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牵引力，像是从船底传来，与胎记共鸣。
他往前迈了一步。
“站住。”玄衣人声音 sharper，“你己失格。”
陈墟停下，右手再次握上剑柄。
玄衣人没再说话，只是盯着他，手按在腰间玉佩上。那玉佩刻着半枚符令，与骨符纹路相似。
风从云海深处吹来，卷起陈墟半边染血的衣角。三艘云舟静静悬浮，像三座移动的牢笼。
玄衣人终于开口：“你身上有影祸气息。”
陈墟没否认。
“能活到现在，说明你有用。”况且，破军云舟似乎对你有所感应，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
“我可以破例让你登船——但只限破军舟。且若途中生变，格杀勿论。”
陈墟点头。
玄衣人挥袖，平台边缘升起一道光桥，首通破军云舟甲板。
他踏上光桥，脚步沉稳。每走一步，胎记的热度就升一分。破军剑在背后轻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光桥尽头，云舟甲板上站着几名守卫，手持长戟，目光冷峻。他们身后，是一扇紧闭的青铜门，门上刻着完整的破军星图。
守卫头领上前一步，抬手拦住他：“交出武器。”
陈墟没动。
“这是规矩。”守卫头领声音低沉。
陈墟右手缓缓松开剑柄，可就在对方伸手的瞬间，破军剑突然一震，剑身红光一闪，守卫头领猛地后退，手心被烫出焦痕。
众人惊退。
陈墟没看他们，而是低头看向剑身。剑脊上那道裂痕，正缓缓渗出一丝血线，顺着剑锋流下，滴在甲板上。
血滴落处，破军星图微微一亮。
守卫头领怒喝：“拿下他！”
长戟齐出。
陈墟右手猛然握紧剑柄，左脚后撤半步，胎记灼热如焚。
云舟甲板上的“破军”图腾，再次闪过一丝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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