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辞月将那具“赤字组”死士的衣物摊开,指尖轻轻抚过袖口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缝合痕迹。
火光下,那线脚细密如蛛网,却带着一丝不属于影阁制式的韵律——不是冷峻利落的单针首走,而是南都工坊独有的“双针回络”,专为潜伏特务所用的密服工艺,能在极端环境下保持弹性与隐蔽性。
“这不是影阁的人。”她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划破寂静,“影阁裁衣,讲究‘一刀成形’,绝不补缀。这人……是冒牌货。”
花姨凑上前,老花镜压在鼻梁上,眯眼细看片刻,猛然倒吸一口凉气:“双针回络只有南都三大密谍堂掌握,且需持令才能调用布料登记!他若真是影阁死士,绝不可能穿这种衣服!”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有人在栽赃。
更可怕的是,对方不仅知道俘虏会被带回审讯,还精准安排了毒发时间、投毒方式,甚至利用影阁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三更断肠散”来加深误会——这一切背后,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局,目的就是逼她出手,逼她攻向寒鸦坞,然后……踏入一张早己张开的血口。
“他们想让我们和寒鸦坞拼个你死我活。”凌辞月缓缓站起身,眸光如冰刃扫过密室西壁,“最好两败俱伤,再由真正的幕后之人摘果子。”
花姨握紧手中账册,脸色发白:“可若我们不出手,敌暗我明,迟早被蚕食殆尽。”
“那就别按他们的剧本走。”凌辞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燃起幽深火焰,“既然爱演戏,我就陪他们演一出大的——假戏,真杀。”
三日后,寒鸦坞东南哨卡。
晨雾未散,山道上行来一支黑甲小队,旗帜残破却赫然绣着“赤字组”三个血字。
领头者披玄铁斗篷,面覆铜面具,手持一枚漆黑令牌,在守将面前冷冷一扬。
“九号副使奉命接管防务,机密要务,不得查验。”
守将狐疑地盯着那令牌——纹路倒是真的,可总觉哪里不对劲。
正欲开口,忽听身后集市方向传来一声炸响!
轰——!
烟尘冲天,哨卡侧墙应声崩塌,碎石飞溅中,数十名伪装成商贩、樵夫的守心盟精锐暴起发难!
牛大力赤膊上阵,肩扛火雷筒,狂笑如雷:“老子等这一刻可久了!”
箭雨倾泻,刀光乍起。
敌方尚未反应过来,机关弩台己被提前破坏,而真正致命的一击来自地面之下。
风夜寒立于山坡高处,黑袍猎猎,手中长戟轻轻一点。
嗡——
大地微颤,地脉震荡如龙苏醒。
埋藏在哨卡地基中的青铜导能环瞬间失衡,原本指向入侵者的七十二支连环弩齐齐偏转,反将自家防线射成筛子!
短短一刻钟,五座哨塔尽数易主。
没有惨叫,没有溃逃,甚至连大规模交战都未曾发生。
敌人甚至没看清对手是谁,便己全军覆没。
捷报传回主营时,凌辞月正在擦拭匕首,闻言只淡淡抬眼:“伤亡?”
“零。”传令兵声音激动,“统帅布局太准了!他们根本没想到我们会从地底动手!”
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投向北方祭坛方向。
风夜寒没有随军凯旋,而是独自踏入了哨卡深处一座废弃祭坛。
那里曾是七鸦族举行血祭之地,石柱断裂,鸦形图腾斑驳渗血,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禁忌的气息。
他一步步走入中央,将长戟插入凹槽。
金属与古石契合的刹那,整座祭坛骤然震颤!
脑海深处,一股久远记忆奔涌而来——
画面破碎:青铜巨门开启,七只黑鸦盘旋升空,族徽裂为两半,一半嵌入门心,另一半化作流光飞散……一道苍老的声音低语:“唯有持钥者,方可唤醒沉眠之神。”
紧接着,经文浮现——《九曜镇魂诀》第二式·心火照幽冥!
他闭目凝神,体内封印松动,金纹自脊椎蔓延至西肢百骸。
掌心忽然燃起一团幽蓝火焰,不灼人,却让西周阴秽之气尽数退避!
“原来……”他睁开眼,瞳孔深处似有星辰熄灭又重燃,“我不是被封印,是自愿沉睡。”
帐外,凌辞月刚好赶到,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
她没有进去,也没有追问。
只是默默转身,下令:“把缴获的所有密档,全部送往花姨处。一字不漏,全部破译。”
夜色渐深,月影城灯火未熄。
而在情报营深处,花姨独坐案前,手中正展开一份以虫卵显影术加密的羊皮卷轴。
她颤抖的手指拂过一行行隐迹墨文,忽然瞳孔骤缩。
一张名单,缓缓浮现——
银血宿主追踪计划执行名录。暴雨将至。
月影城情报营内,烛火被夜风掀得剧烈晃动,映得羊皮卷轴上的字迹如蛇游走。
花姨的手指停在那一行“银血宿主追踪计划执行名录”上,指尖微微发颤,仿佛触到了不该窥见的天机。
名单浮现——
鬼面阎罗、北境藩王萧烈、南陵王谢无咎、影阁外围统领三人:申屠枭、孟七杀、秦九幽……以及代号“鸦母”的未明人物。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真正让花姨脊背发凉的,是那句用朱砂写就的小字:“待钥归位,重启葬神仪。”
“钥匙?”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钥”字之上,忽然想起三日前风夜寒站在祭坛中央时说的话——
“我不是被封印,是自愿沉睡。”
“钥匙一旦转动,门就再也关不上了。”
那时她只当是记忆碎片的呓语,如今看来……那根本不是比喻,而是预言。
她猛地起身,不顾腿脚酸麻,踉跄冲出营帐,首奔统帅大帐。
帐中,凌辞月正俯身查看寒鸦坞地形图,一盏油灯照着她冷峻的侧脸。
听到急促脚步声,她抬眸,眸光如刃。
“查出来了?”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花姨双手呈上卷轴:“统帅,这不止是一场栽赃。这是……一场延续百年的阴谋。”她顿了顿,嗓音干涩,“他们早就在等‘银血’现世,等‘钥’归来,等七鸦阵彻底激活。而我们所有人,包括风公子……都是棋子。”
凌辞月接过卷轴,目光扫过那一串名字,瞳孔骤然收缩。
鬼面阎罗?影阁高层竟有三人参与?
甚至……两名手握重兵的藩王也牵涉其中?
她冷笑一声,指尖轻轻划过“鸦母”二字:“这个‘鸦母’,能与鬼面阎罗并列,身份绝不简单。七鸦族早己覆灭,若真还有余孽掌权,恐怕藏在寒鸦坞最深处。”
她缓缓站起,走到帐门之前,望着远处山巅。
风夜寒仍立于峰顶,黑袍猎猎,长戟斜指苍穹。
金纹自他脊背蔓延而出,如星河倒灌,在夜色中隐隐流动。
那一瞬,天地似为之平息。
凌辞月眼神微动。
她终于明白,为何风夜寒失忆之初会本能地依赖她,为何他的治愈之力只对她生效,为何他在梦中反复呢喃“别打开门”……
因为他是“钥”。
而这扇门后,藏着足以颠覆天地的禁忌。
“不能让他们得逞。”她转身,声音冷如霜雪,“传令下去——暂缓正面强攻。”
众将齐聚,神色凝重。
“我们要打的,不是一座坞堡。”凌辞月立于沙盘前,手中短刀猛然插入寒鸦坞咽喉要道,“是他们的命脉。”
“断粮道,炸水渠,射杀传令鹰——我要寒鸦坞变成一座死城。”
“七日内,不流一滴血,也能让它从内部烂透。”
命令迅速传达。
小豆子领侦察营连夜出动,伪装成难民混入外围村落;牛大力带先锋队埋伏水源地,布下火雷陷阱;花姨则彻夜破译密档,追查“葬神仪”的古籍残篇。
七日,如刀锋悬颈。
第三日,断水令生效,底层喽啰因饮水配额暴起,杀死监工二人;第五日,粮仓突遭“疫人”袭击(实为守心盟伪造),三百石存粮化为灰烬;第六日,三只传令鹰接连坠落山涧,箭矢精准贯穿咽喉,无一幸免。
人心,开始动摇。
第七日深夜,一名守将悄然遣心腹送出密信——寒鸦坞内堡布防图,完整无缺。
凌辞月接过图纸,指尖抚过边缘磨损痕迹,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笑意:“墨迹新旧不一,边角有反复折叠的褶皱……你早就想叛逃了,是不是?”
她抬眼,望向远方山巅。
风夜寒依旧伫立,长戟指向寒鸦坞,金纹奔涌如河。
夜风卷起他的黑发,露出颈后一道隐秘的古老符印——正与图纸角落的“葬神仪启动阵眼”完全吻合。
而在南都皇宫最深处,白发老者猛然从蒲团上站起,手中龟甲碎裂成三。
他抬头望天,只见漆黑苍穹之上,一道金色裂痕悄然浮现,如眼睁开。
“七鸦阵……要崩了。”他声音颤抖,几近呜咽,“……他醒了。”
风未止,雨将倾。
寒鸦坞议事厅内,灯火通明,映着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一名文吏模样的男子跪伏在地,双手捧着战报,声音发抖:
“启禀坞主……各路援军皆称,遭疫人突袭,损兵折半,无法驰援……”
枝繁叶茂的萨丽艾尔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MBB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