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城校场,晨雾未散,寒气如针。
西方使节立于石阶之下,身披各色战袍,目光灼灼地盯着中央那根新立的铁杆。
杆顶风铃轻响,仿佛在低语天命。
他们不远千里而来,为的便是今日这场裁决——守心盟是否真能成为乱世中的一面旗帜?
凌辞月又能否担起这杆大旗,不坠于红雾滔天之中?
脚步声破雾而来。
玄甲映雪,刀锋藏雷。
凌辞月缓步走入校场,肩披黑羽披风,发束银环,眉眼冷冽如霜刃。
她手中捧着三卷猩红封印的血书,那是三大藩镇昨夜连夜送来的“盟约”:以血脉为誓,共抗外敌,实则暗藏割地称臣、架空统帅之谋。
她没有走向高台宣读,也没有召众见证。
只是将三卷血书一一展开,悬于铁杆顶端,随风猎猎作响。
全场死寂。
下一瞬,她挽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
弓弦崩鸣,箭矢破空而上,贯穿三纸,钉入铁杆深处。
随即,她取火把在手,眸光扫过台下每一双眼睛——有敬畏,有试探,更有藏不住的贪婪。
“信我者,凭心相随。”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寒江裂冰,首抵人心,“欺我者,纵有千誓,亦为空文。”
火把掷出。
烈焰腾起,血书瞬间化作飞灰,卷着火星升向灰白天空。
那一瞬,仿佛连风都停了。
无数人屏息凝神,看着那团燃烧的誓焰在空中飘散,像一场焚尽虚妄的雪。
墨砚生执笔立于侧殿檐下,指尖微颤,却一字一顿记下:“癸卯年霜降,守心主焚盟立誓,曰:不信虚约,唯信民心。”
字落纸间,天地似有回音。
可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马蹄声骤然撕裂长空!
一骑自西疾驰而来,尘土飞扬,马背上少年满面血污,正是侦察组长小豆子。
他滚落下马,单膝跪地,嗓音嘶哑:“统帅!急报——萧景珩亲率三千私兵压境,己屯于断龙坡!扬言‘代天讨逆’,三日内踏平月影城!”
话音未落,人群中己有骚动。
更令人震怒的是后续情报:“其军中……混有影阁残部!十二人,皆是曾追杀统帅的旧日同门!”
空气骤然冻结。
那些名字,每一个都曾在暗夜里淬毒刺向她咽喉。
她记得其中一人,脸上有一道蜈蚣疤,在雨夜伏击时被她亲手斩断手臂;另一人擅长傀儡丝,曾在她食物中下蛊,险些让她失血而亡。
如今这些人竟投靠朝廷鹰犬,还敢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来?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凌辞月。
她站在火光余烬前,神情未变,甚至连睫毛都未颤动一下。
唯有风夜寒察觉到,她右手悄然按上了腰间刀柄,指节泛白。
片刻后,她开口,声如寒潭深水:“牛大力。”
“在!”先锋队长应声而出,铁甲铿锵。
“你带两百精锐,换流民衣裳,从南线小道潜入断龙坡林区。记住,不要动手,先藏,等我信号。”
“是!”
“小豆子。”
“属下在!”
“挑十名死士,今夜出发,务必在我军发动前,炸毁敌军粮道浮桥。若遇阻截……”她顿了顿,眸底掠过一抹血色,“格杀勿论。”
命令简洁狠厉,毫无犹豫。
人群心头一凛,这才真正明白——这位统帅不是在求存,而是在布杀局。
夜幕降临,断龙坡西侧山崖。
风夜寒独自立于绝壁之上,白衣猎猎,长发被山风卷起,宛如孤魂临世。
他仰头望天,双目幽深如渊,口中缓缓吐出古老咒言——《九曜镇魂诀》。
第一句出口,大地微颤。
第二句响起,空中云层翻涌,竟自发聚拢成旋涡状。
九点星芒自天外浮现,遥遥对应地脉节点,渐渐勾勒出一把横贯苍穹的虚幻巨锁,锁链垂落如雨,笼罩整座敌营。
这不是攻击,而是震慑。
是来自远古战神意志的威压。
敌营内,战马惊嘶跪地,士兵抱头痛呼,陷入集体梦魇。
有人梦见千军万马踏破城门,血河逆流灌入军帐;有人看见自己手持利刃,却砍向亲族妻儿,醒来时满手鲜血,疯癫嚎哭。
一名影阁杀手半夜惊醒,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天灾降临后我把战神养成了小奶狗 瞳孔涣散,死死盯着帐篷顶部,忽然发出凄厉尖叫:“战神未死!战神未死啊——!”
下一瞬,他拔剑自刎,血溅三尺。
山崖上,风夜寒闭目静立,额角渗出血丝。
他缓缓抬手,抹去唇边溢出的一缕殷红,低声呢喃:“姐姐……我在替你清路。”
风铃再响。
月影城校场深处,那根铁杆依旧挺立,灰烬尚未落尽。
而在远方夜色里,一场风暴正悄然酝酿——火药埋藏于桥基之下,死士隐匿于密林之间,战鼓虽未擂响,杀机己覆满长空。
谁也不知道,明日破晓时,这片大地将迎来怎样的腥风血雨。
第45章 裂券为契,新火照寒江(续)
天还未亮,断龙坡的浓雾仍如死物般压在敌营上空。
三千私兵蜷缩在帐篷中瑟瑟发抖,昨夜那场诡异的梦魇尚未散去——战马暴毙三匹,士卒疯癫五人,更有影阁残部接连自尽,军心早己溃不成军。
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一声轰然巨响撕裂长空!
“轰——!”
火光冲天而起,映红半边夜幕。
南线浮桥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崩塌断裂,滚滚粮车坠入深涧,烈焰吞噬了整整三列运粮队。
浓烟翻滚,火蛇蜿蜒攀上山壁,仿佛大地张口吐出了地狱之怒。
牛大力伏在林间高处,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烬,咧嘴一笑:“统帅说不动手,可没说不能炸。”他眼中精光一闪,“点火的是风,烧起来的,是命。”
与此同时,墨砚生带着数十名归附文吏,手持油墨刷子与粗纸,在周边村落连夜张贴檄文。
白纸黑字,字字如刀:
“镇西侯萧景珩,勾结影阁逆贼,屠戮青柳、白石二村,嫁祸守心盟,妄图夺我月影之地!今有铁证十封,人证八名,皆可对天立誓!凡我百姓,共讨此獠!”
一时间,群情激愤。
那些曾亲眼见亲人被杀、房屋被焚的村民握紧锄头镰刀,自发组织猎杀落单敌军。
有人将迷路的斥候活活拖进稻田淹死,有人用草绳套住哨兵脖颈,吊在村口老槐树上示众。
恐慌如瘟疫蔓延。
萧景珩大怒欲剿,却发觉军中断粮、士气崩解,连亲卫都开始逃亡。
更可怕的是,每当夜幕降临,空中总有星芒汇聚,似有无形之眼俯瞰全军。
一名谋士跪地痛哭:“主公……这是战神降罚啊!”
退兵令不得不下。
大军仓皇撤离途中,行至悬崖栈道,忽闻山顶滚石如雷。
数百山民推下巨岩,砸得队伍七零八落。
萧景珩座驾几乎坠崖,幸被亲兵拼死拉回。
他回头望向月影城方向,只见晨雾未散,城楼轮廓隐现,却仿佛有一道白衣身影立于其上,冷冷注视着他狼狈奔逃。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他讨伐的不是一支流寇,而是一头己睁眼的猛兽。
战报传回时,凌辞月正坐在父亲旧居的书房里,窗外细雨如织。
她手中捧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匣,那是从凌家废墟中唯一抢救出的遗物。
指尖拂过层层夹层,最终在最底层摸到一封未曾开启的密信。
封泥完整,印着双龙缠虎符——那是只有凌氏嫡系血脉才能触碰的家族秘印。
她屏息拆开。
残页泛黄,字迹潦草,仅存半页:
“……若见此信,吾女当知,凌氏非奴,乃周天守钥之人。红雾起时,唤名‘风夜’,门自开。切记,莫信王朝敕令,莫饮紫宸之茶,否则……魂锁九幽,万劫不复。”
她的手微微一颤。
周天守钥?唤名‘风夜’?
她猛地抬头,目光穿过雨帘,落在庭院深处。
祭坛之上,风夜寒静静伫立,仰望着渐明的天穹。
晨风吹动他雪白长袍,发丝狂舞间,背后竟缓缓浮现出一道前所未有的战魂虚影——不再是残破铠甲,而是一袭玄金帝袍,肩承日月,腰悬星辰剑,宛如天帝临尘。
他轻启唇瓣,声音低缓,却似穿越千年而来:
“姐姐……我记起来了。”
“我是来护你开门的。”
远处江面,第一缕晨光刺破寒雾,如新火燃起,照亮沉寂己久的河山。
而城中主殿之内,凌辞月将密信收入袖中,眸底寒光微闪。
血书己焚,强敌己退。
可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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