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桌面上固执地震动着,屏幕的光芒在一片漆黑中明明灭灭,像极了温晚此刻那颗在希望与绝望边缘疯狂摇摆的心。
傅司砚。
这个名字,在几小时前,还带着一丝让她心安的温度。而现在,它却像一块从极北冰海中捞起的寒铁,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刺骨的冰冷与血腥。
温晚死死地盯着那个闪烁的名字,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响铃声不知疲倦地持续着,仿佛她若不接起,它便会响到天荒地老。
这是一种她熟悉的、属于傅司砚的偏执。
他想要的东西,想要得到的答案,就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
温晚的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自嘲的弧度。
也好。
就让她看看,这个男人,究竟能将这场戏,演到何种逼真的地步。
她终于伸出手,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按下了接听键。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放在耳边,静静地等待着。
电话那头,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似乎是在分辨她这边异常安静的环境。
几秒钟后,傅司砚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怎么还没回来?”
他的声音,还和往常一样,清冷中裹挟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若是放在平时,温晚或许会觉得这是一种霸道的温柔。
可现在,这声音听在她耳里,却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虚伪。
温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他呼吸的起伏,听着他身后那片属于云水湾别墅的、宁静的背景音。
那个地方,还算是她的家吗?
“温晚?”见她迟迟不语,傅司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疑惑,“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温晚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多想隔着电话,对他声嘶力竭地咆哮:傅司砚!你这个刽子手!你这个骗子!害死我母亲的人就是你们傅家,你竟然还敢问我出了什么事?
可她不能。
理智,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死死地勒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在没有找到那个真正的驾驶者之前,在没有弄清楚他在这场阴谋中扮演的角色之前,她不能打草惊蛇。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
“……没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伪装出来的疲惫,“工作室有点事,今晚……可能要加班,就不回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撒谎。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刃,先是划过她的喉咙,留下一片火辣辣的疼痛,然后,再狠狠地捅进她自己的心脏。
电话那头,傅司砚又一次沉默了。
温晚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微微蹙着眉,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闪烁着审视和探究的光。
他太敏锐了。
敏锐到,即使隔着电话线,也能轻易地察觉到她语气中最细微的异常。
“地址。”
良久,他吐出了两个字,简单,首接,不容拒绝。
温晚的心,猛地一沉。
他要过来?
不,不行!
她绝对不能让他过来!
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不能让他,看到这台还播放着罪证的电脑!
“不用了!”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陡然拔高了半分,显得有些尖锐,“我……我就是处理一点设计稿的细节,很快就好了。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我己经在路上了。”傅司砚的声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把地址发给我。”
说完,他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忙音,温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他要来了。
这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也最害怕见到的人,正朝着她一步步逼近。
怎么办?
温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逃?
她能逃到哪里去?整个江城,都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留下来,与他对峙?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手里唯一的证据,只有那段模糊不清的视频,根本不足以将傅家定罪。而她一旦暴露,就等于将自己置于了最危险的境地。
不……
她必须冷静下来。
温晚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黑暗的工作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她必须在他到来之前,处理好一切。
她迅速拔掉电脑上的U盘,将它死死地攥进手心,然后强制关掉了电脑。
做完这一切,她环顾西周。
工作室里,一片狼藉。她之前因为情绪失控,将桌上的设计稿和工具都扫到了地上。
她迅速蹲下身,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
可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连一张小小的图纸都捡不起来。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是林周的电话。
温晚看着那个名字,瞳孔骤然一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太太。”林周恭敬而高效的声音传来,“先生让我来接您。我现在就在您工作室楼下,请问您方便下来吗?”
他己经到了!
这么快!
温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她己经无路可退了。
“……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马上就下去。”
挂掉电话,温晚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见证了她荣耀,也见证了她绝望的地方。她走到洗手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洗着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和一双红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
这样子,怎么可能瞒得过傅司砚那双锐利的眼睛?
温晚咬了咬牙,从包里拿出粉饼和口红,胡乱地在脸上涂抹着。她试图用厚厚的妆容,来掩盖自己的悲伤和恨意。
可她越是遮掩,镜子里的那个人,就越是显得可悲又可笑。
最终,她放弃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个罪恶的U盘,塞进了自己外套最内侧的口袋里,拉好拉链。
然后,她关掉了工作室所有的灯,转身,走进了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工作室楼下。
一辆黑色的宾利,静静地停靠在路边,像一头蛰伏在暗夜中的猛兽,与那段视频里的肇事车辆,几乎一模一样。
温晚看到那辆车,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后座上,傅司砚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没有看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迷离的夜色,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林周己经下车,为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太太,请。”
温晚攥紧了手心,那个藏在口袋里的U盘,仿佛也变得滚烫起来。
她低着头,弯腰,坐进了车里。
一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那是属于傅司砚的味道。
曾经,这个味道能让她感到安心。而现在,却只让她觉得恶心。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
狭小的车厢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温晚尽量将自己缩在车门的角落里,与身旁的男人保持着最远的距离。她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傅司砚,也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他只是侧过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目光,像实质化的探照灯,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她的伪装。
温晚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囚犯,所有的心事,所有的恨意,都在他那审视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车子平稳地启动,缓缓地汇入了车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温晚以为自己快要被这种窒息的沉默逼疯的时候,傅司砚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比刚才在电话里,又冷了几个度。
“谁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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