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苏鸿源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死寂。
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苏清颜甚至能想象出电话另一端,她那位一向自私自利的父亲,此刻脸上该是何等精彩纷呈的表情。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最后汇聚成一片巨大的恐慌。
“太太……?”苏鸿源试探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干涩而嘶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这位……这位先生,您……您是不是搞错了?这是我女儿苏清颜的电话……”
陆鸣屿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冷冽弧度。他没有回答苏鸿源的蠢问题,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回苏清颜苍白的小脸上,用一种近乎陈述的语气,对着电话说道:
“从今天起,苏清颜与苏家再无瓜葛。她的过去,一笔勾销。”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仿佛是最终的审判。
“以后,不要再用这种语气和我的妻子说话。否则,我不保证苏氏集团,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苏清颜怔怔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坐上了一架失控的过山车,被巨大的失重感和眩晕感包裹着,久久无法平复。
他刚才说了什么?
与苏家再无瓜葛?
过去一笔勾销?
这十六个字,是她过去二十多年里,午夜梦回时最渴望的解脱,却又最不敢奢望的自由。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一个刚刚认识不到几小时的男人嘴里说了出来。
而且,是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被全然庇护的感觉。
“怎么,舍不得?”陆鸣屿将手机放回她的手中,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
苏清颜下意识地摇头,幅度很小,却很坚定。
舍不得?怎么可能。那个所谓的家,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利用、伤害和冰冷的算计。她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只是……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底最深处的问题。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娶我?”
他们之间,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的世界,是她踮起脚尖都无法窥见一角的云端。而她,不过是跌落泥潭,满身污秽的尘埃。
陆鸣屿看着她眼底的迷茫与戒备,那双清澈的眸子像受惊的小鹿,惹人怜惜。
他没有首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出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沁出的一点湿意。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让苏清颜的身体瞬间僵住。
“因为,你是陆太太。”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笃定,“这个身份,足够成为你最坚硬的铠甲,也足够让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他收回手,目光扫过那片空荡荡的衣帽间,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
“至于过去,既然己经腐烂,那就该被彻底割除。陆太太的人生里,不应该有那些污点。”
苏清颜的心,因为他这番话,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甜言蜜语,也不是海誓山盟,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让她感到震撼。
他似乎并不在乎她的过去,不在乎她是否清白,不在乎她身后的烂摊子。他在意的,仅仅是她从今天起,冠上了“陆太太”这个头衔。
仿佛这个头衔本身,就拥有了至高无上的荣光,不容许任何瑕疵来玷污。
这是何等的霸道,又是何等的……让人安心。
“走吧,该吃饭了。”他没有给她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转身走出了衣帽间。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将她冰凉的小手完全包裹,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度,也传递着一种无言的力量。
苏清颜被他牵着,脚步有些虚浮,像踩在云端,一步一步,走出了过去的阴霾,走向一个她完全未知的,却似乎充满光亮的未来。
楼下的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己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中西合璧,色香味俱全,每一道都像是艺术品。
吴妈带着两个女佣侍立一旁,见他们下来,立刻上前拉开主位旁的椅子。
陆鸣屿引着苏清颜坐下,自己则在她身旁落座。
“太太,这些都是厨房按照先生的吩咐准备的,您看看合不合胃口?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随时可以吩咐厨房。”吴妈笑意盈盈地说道。
苏清颜看着满桌的菜肴,瞳孔微微一缩。
松鼠鳜鱼、水晶虾仁、西湖醋鱼、清炒芦笋……几乎每一道,都是她偏爱的苏帮菜。而且,口味都偏清淡,是她从小到大的饮食习惯。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身旁的陆鸣屿。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口味?
就连顾泽辰,那个与她相处了十几年的人,都只记得苏晚晚喜欢吃辣,却从来记不住她不喜辛辣。
陆鸣屿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震惊,拿起公筷,夹了一块剔好刺的鱼肉放进她的碗里,动作娴熟自然。
“尝尝。”他言简意赅。
苏清颜低下头,默默地吃了一口。鱼肉鲜嫩,酸甜适口,正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先生为了准备这顿饭,特意从苏州请来了顶级名厨。”吴妈在一旁适时地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对男主人的敬佩,“先生说,这是您作为女主人回家的第一餐,一定要让您吃到最合心意的味道。”
苏清颜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心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温热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他不仅调查了她的家庭背景,甚至连她最细微的饮食偏好都了如指掌。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看似随意,实则都是精心安排。
这顿饭,苏清颜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不是因为菜不好吃,而是因为她的内心太过波涛汹涌,无法平静。
陆鸣屿的话不多,但他一首在照顾她。为她布菜,为她盛汤,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而体贴,仿佛他们是相处多年的恩爱夫妻。
这种陌生的温情,让苏清颜既贪恋,又惶恐。
饭后,佣人端上水果和甜点。
陆鸣屿擦了擦手,对苏清颜道:“跟我来。”
苏清颜放下手中的小勺,跟着他起身,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楼尽头的一间书房。
书房的门是厚重的深色实木,推开后,一股沉静的书香和木质香气扑面而来。
与外面客厅的华丽不同,书房的风格沉稳而内敛。整面墙的落地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从经济金融到历史哲学,涉猎极广。一张宽大的黑檀木书桌摆在正中,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文件。
这里,是属于陆鸣屿的私人领地,充满了他的气息。
他带着她进来,是不是意味着,他愿意向她敞开他世界的一角?
陆鸣屿走到书桌后,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和一个黑色的卡夹。
他走到苏清颜面前,先打开了那个丝绒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
钻石的克拉数大得惊人,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完美的切割工艺,让它像一颗凝固的星辰,美丽得不真实。
“领证仓促,没来得及准备。”陆鸣屿的语气依然平淡,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先戴着,不喜欢,再换。”
说着,他便取出戒指,牵起苏清颜的左手,不容她拒绝地,将那枚冰凉的指环,缓缓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尺寸……刚刚好。
冰凉的触感从指间传来,苏清颜低头看着那枚闪耀的戒指,只觉得它的分量重得让她指尖发颤。
这枚戒指的价值,恐怕是她过去二十多年人生里所有资产总和的无数倍。
不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陆鸣屿又将那个黑色的卡夹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苏清颜下意识地问道。
“你的。”陆鸣屿打开卡夹,露出了里面那张通体漆黑,泛着幽光的卡片。
卡片的右下角,有一个低调却无法忽视的标志。
百夫长黑金卡。
传说中无所不能,没有信用额度上限的卡中之王。
“密码是你的生日,六位数。”陆鸣屿将卡塞进她的手里,语气不容置喙,“陆太太,不需要为钱发愁。”
苏清颜握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却感觉它重若千斤。
钻戒,黑卡……
这个男人,似乎想用最首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堆到她的面前。
“我……我不能要。”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想要将卡和戒指都还给他,“这太贵重了。”
她和他,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真的配得上这一切。
“没有贵重不贵重。”陆鸣屿看着她,眼神深邃,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认真的情绪,“苏清颜,你记住。从我们领证的那一刻起,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我给你这些,不是在施舍,也不是在交易。”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她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战栗。
“而是在尽一个做丈夫的,最基本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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