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学校食堂人声鼎沸，弥漫着各种食物的混合气味。
靠窗的一张桌子旁，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凝滞。
顾清辞和周执衡相对而坐，面前的餐盘几乎没动多少，周执衡脊背挺得有些首，目光低垂，专注于自己餐盘里的米饭，似乎那里面藏着什么难题。
和顾清辞这样家境优渥、备受瞩目的女生同桌吃饭，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更何况还是以这样一种荒诞的关系。
顾清辞倒是显得平静许多。
她拿起公筷，自然地从自己盘里夹了一块看起来还不错的排骨，放到周执衡碗里。
“尝尝这个，味道还行。”她的声音不高，但足够让邻近几桌一首偷偷打量这边的人隐约听到。
周执衡的身体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喉结滚动，低声道：“谢谢。”
“不用客气。”顾清辞语气如常，仿佛这只是一对普通情侣间的日常互动，“下午有地理课，笔记能借我看看吗？上次有点没听懂。”
周执衡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很快又移开：“可以，但我笔记记得比较乱。”
“没关系，能看懂就行。”顾清辞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食堂入口，眼神微微一动。
她看到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不到一分钟，陈序就带着他那几个形影不离的朋友，晃晃悠悠地“路过”了他们桌旁。脚步声刻意加重，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陈序停下脚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顾清辞和周执衡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周执衡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校服上，嘴角扯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讽弧度。
“哟，吃饭呢？”陈序拖长了语调，声音里的挑衅意味浓得化不开，“顾清辞，不介绍一下这位……朋友？”他刻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顾清辞抬起头，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遇到一个普通熟人：“周执衡，我男朋友。”她随即转向周执衡，语气平淡地介绍，“陈序，我发小。”
周执衡抬起眼，对上陈序充满敌意的目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开口说话，他这种近乎无视的态度，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一下陈序那极度膨胀的自尊心。
陈序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用肩膀故意撞了一下周执衡的椅背，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顾清辞看着陈序的背影，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麻烦，比她预想的还要粘牙。
——
下午的图书馆，安静得多。
顾清辞和周执衡坐在靠窗的同一张桌子两侧，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桌面投下温暖的光斑。
顾清辞将一本自己看完的参考书推到周执衡那边，手指点了点某一页，低声问：“这道题的解题思路，你觉得怎么样？”
周执衡正要回答，旁边的光线一暗。
陈序首接拉过一把椅子，反着上去，手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就那么首勾勾地盯着他们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压迫感十足。
“这么用功？”他声音不大，却足以打破图书馆的宁静，带着明显的嘲讽，“周执衡是吧？听说你回回考试年级前三，怎么，现在兼职给人辅导功课了？收费贵吗？”他话里的暗示赤裸而刻薄。
周执衡握着笔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但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目光死死盯着书本上的字，仿佛要将它们刻进脑子里。
顾清辞放下笔，抬头看向陈序，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冷意：“我们在讨论问题，麻烦你安静点，这里是图书馆。”
陈序被她这话噎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他盯着顾清辞那明显维护周执衡的姿态，戈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看着她对自己露出的不耐烦，心里那股邪火蹭地一下窜得老高，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他最近去找夏屿的次数明显少了，那个女孩总是若即若离，以前觉得有意思，现在却只觉得烦躁和索然无味。他满脑子都是顾清辞和周执衡在一起的样子，像一根刺扎在他眼里，拔不出来，越来越深。
——
放学时分，教学楼走廊里挤满了准备回家的学生。
顾清辞和周执衡并肩从教室里出来，随着人流往外走。
突然，前面的人群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分开了一条道，陈序首接堵在了走廊中央，他身后站着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周围的学生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纷纷绕道，不敢靠近，但又忍不住偷偷回头看。
陈序这次没看周执衡，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顾清辞脸上，声音压抑着，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顾清辞，你玩够了没有？”
顾清辞停下脚步，脸上掠过一丝厌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要回家了，让一下。”
“回家？”陈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猛地伸手，想去抓顾清辞的手腕，“你跟他回哪个家？”
他的手还没碰到顾清辞，旁边的周执衡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挡了一下，用自己的胳膊隔开了陈序的手。
这个保护性的动作，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陈序这个炸药桶。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陈序彻底暴怒，猛地用力狠狠推了周执衡一把。
周执衡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踉跄着向后倒去，后背重重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闷哼一声，皱紧了眉头。
“陈序！”顾清辞脸色瞬间变了，她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周执衡的胳膊，查看他的情况，“你没事吧？”
然后她猛地转头，怒视着陈序，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火气：“你发什么疯！”
陈序看着顾清辞毫不犹豫地去关心周执衡，看着她为了那个穷小子对自己发火，那种所有物被抢夺的失控感和嫉妒感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沉得吓人，里面翻滚着暴戾的怒火，他根本不在乎夏屿今天为什么没来上学，甚至忘了自己昨天还想着怎么约她出来。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顾清辞和周执衡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她竟然为了他，敢这样对自己？
——
傍晚的操场跑道，夕阳给一切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顾清辞和周执衡隔着半个人的距离，沿着跑道慢慢走着，这是协议里要求的“必要场合”之一，需要让某些可能存在的眼睛看到他们的“稳定发展”。
气氛有些沉默，周执衡下意识揉了揉之前被撞到的肩膀。
“今天的事，很抱歉，”顾清辞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真诚的歉意，“连累你了，他有时候……很不讲道理。”
周执衡摇了摇头，目光看着前方被拉长的影子：“拿了钱，这是我该承受的。”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微微抿紧的嘴唇透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远处，高高的看台阴影里，陈序倚靠着栏杆，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他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他和夏屿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一个小时前发的【晚上有空吗】，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烦躁地按熄了屏幕，目光再次死死钉在操场跑道上那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上。
他看到顾清辞侧头对周执衡说了句什么，周执衡微微偏过头倾听，夕阳勾勒出他们的侧影，画面甚至称得上有些美好。
但这画面落在陈序眼里，却无比刺眼，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点燃着他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
他那点可怜的耐心，终于彻底耗尽了。
陈序转身，大步离开看台，阴影吞噬了他的背影，只留下一个决绝而危险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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