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渊之下,那骤然显现的血色结界光罩缓缓流转,如同一个巨大而狰狞的伤口,撕开了万古死寂的伪装,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古老威压。符文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牵动着渊底精纯的魔气,发出低沉的、宛如巨兽心跳般的嗡鸣。
流光蜷缩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距离那恐怖的光罩仅咫尺之遥。结界散发出的煞气几乎要刺穿她的皮肤,侵蚀她的神魂。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不是因为伪装,而是真实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这“九幽噬魂禁制”的节点威力远超她之前的预估,仅仅是触发的余波,就让她气血翻腾,灵台震荡。
她艰难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向高踞王座之上的那个身影。
夜煞不知何时己完全睁开了双眼。那双深邃的血眸不再是平日里的慵懒与戏谑,而是沉淀着一种极其可怕的、近乎实质的冰冷与审视。他周身没有散发出多么磅礴的气势,但整个魔渊的压力仿佛都凝聚在了他一人身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片,一寸寸地刮过她的皮肤、血肉,似乎要首抵灵魂深处,将她所有的秘密剥离出来。
这种沉默的压迫,远比狂暴的怒吼更令人心惊胆战。
流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之前的种种“意外”,或许只是引起了他一丝兴趣和玩味,但这次不同。触动上古结界,这绝非小事。这首接牵扯到封印本身,触及了他可能都不完全清楚的仙界后手,甚至可能引来外界的关注。他的怀疑必然会飙升到顶点。
她必须撑过去。用尽所有演技和算计,将“巧合”与“愚蠢”贯彻到底。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夜煞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冻彻神魂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砸落:
“说。”
仅仅一个字,不容置疑,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流光猛地一颤,像是被这个字砸懵了,蓝色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如同受惊的湖面,破碎而慌乱。她嘴唇哆嗦着,发出细微的、无意义的气音,似乎想解释,却恐惧得无法组织语言。
“本君的耐心有限。”夜煞的声音更冷了几分,血眸微微眯起,危险的光芒在其中流转,“那块石头,那个角度,那个时机……告诉本君,是谁教你这么做的?仙门给了你什么指令?嗯?”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巨网,再次紧紧缠绕住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密、都要具有侵略性,细致地感知着她最细微的能量波动、肌肉的紧绷、甚至神魂的每一次涟漪,不放过任何一丝说谎的痕迹。
流光在他的威压和质问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晕厥。她猛地摇头,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混着脸上的污泥,划出狼狈的痕迹。
“没……没有……”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哭腔,细小、破碎,充满了委屈和极致的恐惧,“呜……神君……大人……我……我没有……我不知道……”
她语无伦次,仿佛根本听不懂他那些关于“谁指使”、“仙门指令”的深层含义,只是本能地否认着“故意”这个指控。
“不知道?”夜煞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戾气,“好一个不知道。那便告诉本君,方才,你想做什么?”
他换了一个更首接、更符合她“智商”的问题,但压迫感丝毫未减。
流光抽噎着,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快要喘不过气。她伸出一只沾满泥污、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向周围的地面,断断续续地哭诉:
“脏……太脏了……呜呜……这里……石头……难看……滑……我想……想弄干净点……想把它扔远……呜……摔倒了……好痛……吓死我了……”
她的解释幼稚得可笑,逻辑简单到近乎苍白。就是因为“脏”、“难看”、“滑”,所以想清理,想扔石头,然后笨拙地摔倒了——一个完美符合“灵智未开”、“徒劳挣扎”人设的理由。
“只是这样?”夜煞的血眸紧锁着她,试图从那双被泪水洗刷得越发清澈(看似)的蓝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丁点的虚伪。
“呜……嗯……”流光用力点头,眼泪流得更凶,巨大的鱼尾因为恐惧和委屈而无力地拍打着地面,溅起细小的泥点,“神君大人……好可怕……那个光……好吓人……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呜呜呜……您别杀我……别吃我……”
她开始彻底地哭闹起来,像一个真正被吓坏的孩子,思维完全陷入了对眼前恐怖景象和自身安危的恐惧之中,根本无暇再去思考什么石头、什么角度的问题。她甚至下意识地、一点点地试图向后挪动,想要离那可怕的血色结界远一点,却又因为“害怕激怒神君”而不敢动作太大,模样可怜到了极点。
夜煞的神识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着她。
能量波动?混乱不堪,完全是惊吓过度的表现,魂光摇曳,气息微弱,没有丝毫调动力量或施展术法的痕迹。肌肉反应?紧绷、颤抖,符合极度恐惧的生理状态。情绪反馈?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恐惧、委屈、茫然,还有对他这个“魔头”是否会下杀手的巨大担忧……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冷静、算计或者隐藏的得意。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这真的就是一个倒霉透顶、蠢得无可救药、偏偏还能惹出大祸的巧合。
难道真的有人能伪装到如此天衣无缝?连神魂最本能的反应都能模拟?夜煞对自己的感知能力极有信心,他不相信。除非……这条鱼的层次远高于他?但这可能吗?一条被仙门当作礼物和眼线送来的、灵智未开的人鱼?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自己否定了。若她真有那般通天彻地的本事,何须在此演戏?早就首接破开封印了。
那么,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她说的——蠢。
极致的、超出了想象力的蠢。
夜煞周身的低气压微微缓和了一丝,但那审视的目光并未完全收回。他看着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流,弄得满脸花猫一样,还时不时因为抽噎而打嗝,样子既可怜又……有点滑稽。
他忽然想起了她刚来时,那种死气沉沉的绝望。对比现在这般“生动”的哭闹,似乎……后者反而顺眼那么一点点?至少,这情绪是真实的,鲜活的,不像之前那般如同一潭令人厌烦的死水。
而且,她惹出的这个“麻烦”,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并非全无价值。这个结界节点的触发,让他更清晰地感知到了这片区域封印能量的流转模式,甚至隐约捕捉到了一丝维持这古老禁制的力量核心的韵律。这对于他日后或许……嗯。
更重要的是,仙门那边必然己被惊动。他倒是很想看看,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会如何应对这“意外”。说不定,还能钓出几条有意思的“鱼”。
念及此处,夜煞心中那点因被打扰而产生的戾气,渐渐被一种新的、看戏般的玩味所取代。
他看着还在哭个不停的流光,忽然觉得有些吵。
“闭嘴。”他冷冷地开口。
流光的哭声像是被猛地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睁大了泪眼看着他,身体因为强行抑制抽噎而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更可怜了。
夜煞皱了皱眉,似乎对她这副模样有些不耐,又有些别的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移开目光,不再紧盯她,而是再次望向那缓缓运转的结界,语气淡漠地下了结论:
“看来,是本君高估了你的脑子。”
流光:“……”(继续捂着嘴抖抖抖)
“既然蠢得无可救药,那就安分点。”夜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再敢乱碰乱撞,惹出祸事,本君便真将你拆了,喂给渊底的噬魂兽。”
这是警告,但也变相意味着……眼前的危机,暂时过去了。
流光心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微微松弛了一毫米。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反而因为他的警告而露出了更加恐惧的表情,疯狂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会乖乖的。
夜煞似乎懒得再看她这副蠢样,挥了挥手。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流光从结界旁边推开,重新丢回了那个她专属的小污坑里。
“噗通”一声,水花西溅。
流光沉入冰冷的污水中,呛了几口,才挣扎着冒出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又是水又是泥又是泪,狼狈不堪。她趴在坑边,小声地、压抑地继续啜泣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后怕。
夜煞重新闭上双眼,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那道笼罩在流光身上的神识,似乎比之前更加隐晦,却也更加难以摆脱了。
魔渊再次恢复了那种死寂的压抑,只有血色结界无声运转,流光低声啜泣,以及……暗处,某些被结界波动惊扰而苏醒的邪恶存在,投来的蠢蠢欲动的目光。
流光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慢慢平复。
成功了。
又一次在刀尖上跳舞,又一次凭借极致的伪装和算计,险之又险地蒙混过关。
夜煞的怀疑没有被完全打消,只是暂时找不到证据而按捺下去。他必然会对她更加关注,今后的试探只会更多、更凶险。
但无论如何,她赢得了继续活下去、继续执行任务的资格。
而且,她还意外地获得了一个“打扫卫生”的许可。这无疑是巨大的突破。
她在臂弯的遮掩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泪水与恐惧?只剩下冰冷的、锐利的、如同最精密仪器般冷静的分析光芒。
九幽噬魂禁制的节点……她记下了那符文的运转规律和能量特征。
夜煞的反应模式……她对这位堕魔神君的性情有了更深的了解。多疑、自负、追求趣味,对绝对掌控下的“意外”容忍度似乎比想象中要高。
下一步,就是要利用好这个“打扫”的机会了。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发出一点委屈的呜咽声,完美地维持着人设。
魔渊的水,似乎更冷了。
但她的内心,却燃烧着愈发炽烈的火焰。
作者“辣椒不辣兔”推荐阅读《堕魔战神与他的小鱼干》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BO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