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撕心裂肺的痛！
不是那种熬夜赶方案猝死前的胸闷，也不是失恋买醉后的头疼，而是一种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拆开又胡乱组装起来的剧痛，尤其是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搅拌机里，嗡嗡作响，混乱不堪。
李龙（现代灵魂）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也不是自家那熟悉又杂乱的小窝，而是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泥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耳边是隆隆的炮声、密集的枪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交织成一曲残酷而真实的战争交响乐。
“我草……什么情况？哪个剧组拍戏动静这么大？不对啊，我这……”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剧痛的额头，却发现身体沉重无比，身上穿着一套灰蓝色的、打着补丁的粗布军装，胳膊上还有个血迹斑斑的袖章。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海：
李云龙，八路军129师386旅新一团团长……
苍云岭突围……
坂田联队……
正面突围……
柱子……炮兵……
“团长！团长！您醒了？！太好了！您可吓死我们了！”一个带着浓重口音、夹杂着哭腔和惊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龙（暂且接受这个新身份）艰难地扭过头，看到一个脸上沾满硝烟和尘土，眼神却无比焦急关切的年轻战士，正半跪在战壕里扶着他。记忆告诉他，这是他的警卫员，虎子。
“咳咳……”李龙（李云龙）一张口，发出的却是一副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嗓音，和他原来那因为抽烟熬夜有些虚浮的声音完全不同，“老子……没事……他娘的，小鬼子炮弹长了眼睛不成，专往老子指挥所附近招呼？”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和他现代人谨小慎微的性格截然不同，显然是原身残留的本能。
虎子见团长还能骂娘，顿时松了口气，眼泪却下来了：“团长，刚才鬼子的炮弹差点就砸咱们指挥部头上，您为了推开俺，被震晕过去了……您要是出了事，俺可怎么向旅长、向同志们交代啊……”
李云龙（此后统称李云龙）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战壕壁上，环顾西周。这是一条简陋的野战战壕，泥土新鲜，显然刚挖不久。周围是同样穿着灰蓝色军装的战士们，个个面色凝重，眼神却坚定，正依托着工事不断向山下射击。远处，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军正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上来，枪炮声震耳欲聋。
苍云岭！坂田联队！
作为《亮剑》的资深粉丝，再加上刚刚融合的记忆，李云龙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亮剑故事的开端，那个著名的苍云岭突围战！自己成了那个“老子打的就是精锐”的李云龙！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感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属于原主的铁血豪情和战斗本能就占据了主导。现代人的灵魂虽然带来了对历史的先知和不同的思维方式，但李云龙那深入骨髓的军人气质和桀骜不驯的性格也深刻地影响着他。
“妈的，真是坂田这个老鬼子……”李云龙嘀咕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果然摸到一个简陋的望远镜。他举起望远镜，朝着日军攻势最猛烈的方向望去。
记忆和剧情重合，他看到日军的指挥所设在一个相对靠前的高地上，一面膏药旗和一面联队旗依稀可见。
“虎子！去，把王承柱给老子叫来！快！”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团长！”虎子抹了把眼泪，猫着腰飞快地跑开了。
趁着这个空隙，李云龙赶紧在脑子里飞速运转。他知道按照原剧情，李云龙会在这里违抗从俞家岭撤退的命令，选择从正面突围，并且用仅剩的两发炮弹干掉了坂田的指挥所，一举击溃敌军。
但现在……里面换人了啊！虽然继承了大部分记忆和性格，甚至包括军事指挥技能和那种“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的混账脾气，但他本质上还是个知道历史走向和拥有现代军事知识的灵魂。
“正面突围……风险极大啊……”现代人的谨慎让他下意识地想评估最优方案，“俞家岭方向敌人薄弱，从那里撤退确实更安全……但是……”
他看了一眼周围浴血奋战的战士们，那些年轻却坚毅的面庞，以及记忆中坂田联队对八路军部队造成的巨大伤亡，一股怒火和不服输的劲头猛地窜了上来。
“安全个屁！老子是李云龙！从来只有老子揍小鬼子，哪有被小鬼子撵着跑的道理？原剧情能成，现在老子来了，知道更多坑，还能玩砸了？”他心里瞬间完成了思想斗争，那股子“亮剑”精神彻底压倒了最初的慌乱和谨慎，“干他娘的！不但要干，还要干得比原来更漂亮！减少伤亡，多杀鬼子！”
正想着，炮兵王承柱连滚带爬地过来了，脸上又是汗又是泥，呼哧带喘：“团长！您找俺？”
李云龙盯着他：“柱子，老子问你，看到山坡上那个帐篷了吗？鬼子的指挥所肯定就在那附近！你的炮够得着吗？”
王承柱眯着眼估摸了一下距离，苦着脸：“团长，距离太远，己经超出射程了！”
“望远镜！”李云龙把望远镜塞给他，“给老子看清楚点！”
王承柱仔细看了看，还是摇头：“团长，真不行，咱们这迫击炮就这射程，再往前推进五百米准行！”
李云龙眼睛一瞪：“那你他娘的怎么不往前推进五百米？”
王承柱委屈道：“团长，您看啊，前面都是开阔地，小鬼子的机枪盯着呢，咱们的人冲不上去啊！”
这一切对话，几乎和记忆以及“剧情”一模一样。李云龙心里有数了，他知道接下来该“表演”了。
他一把抢回望远镜，骂骂咧咧：“娘的，你小子是不是又想骗老子的地瓜烧？老子告诉你，没门！今天你要是打不掉那个指挥所，别说地瓜烧，老子枪毙你的心都有！”
王承柱脖子一梗：“团长，您要是能给俺推进五百米，俺保证一炮端了狗娘养的指挥所！可要是办不到，您枪毙俺俺也没办法！”
“好！”李云龙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大手一挥，看似鲁莽，实则心里己经开始盘算微操了，“老子给你创造条件！一营长！一营长！”
“到！”满身尘土的一营长匍匐着过来。
“通知所有人员，集中全部火力，给老子狠狠揍对面山坡下那个重机枪阵地！掩护突击队向前推进至少五百米！掷弹筒、轻机枪，都给老子可劲儿造！别省弹药，打完了老子带你们去小鬼子那儿抢！”李云龙吼叫着下达命令。
“是！”一营长毫不犹豫地执行。
现代灵魂的李云龙暗自补充：‘集中优势火力压制一点，短时间造成火力假象，吸引敌人注意力，为炮兵创造机会……嗯，这战术没问题，符合现代特种作战的思维嘛。老子果然是天才！’
战斗瞬间变得更加激烈。新一团残存的所有自动火器几乎同时开火，子弹像泼水一样洒向日军的前沿机枪阵地，打得泥土飞溅，日军机枪手一时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张大彪！”李云龙又喊。
“团长！有啥指示？”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提着滴血的大刀片，杀气腾腾地跑过来，正是一营长张大彪。
“你小子，带上你的突击队，跟着老子……不对！”李云龙话到嘴边突然刹住车。原剧情里是他亲自带队冲锋的，但现在他知道，指挥官不能轻易涉险，尤其是拥有先知能力的自己，活着才能发挥更大作用。而且，现代人的灵魂对“带头冲锋”这种事还是有点发怵的。
他立刻改口：“……你带上突击队，趁火力掩护，给老子往前冲五百米，构筑简易发射阵地！柱子，你跟着突击队上！记住，老子不要你伤亡惨重，给老子机灵点，利用弹坑和地形跃进！活着的炮手才有用！”
张大彪愣了一下，感觉团长今天似乎有点不同，具体哪不同说不上来，好像更……惜命了？但命令清晰明确，他立刻吼道：“是！保证完成任务！突击队，跟我上！”
看着张大彪带着几十个精锐战士如同猛虎下山般扑了出去，借助火力掩护和地形，灵活地向前推进，李云龙暗暗点头：‘嗯，保存有生力量，精准打击要害，这才是王道。动不动就团长带头冲锋，太亏了。’
战斗惨烈地进行着，不断有战士在推进过程中倒下。李云龙看得心头滴血，既有着原主的感情，也有现代人对生命逝去的敬畏。他紧紧握着望远镜，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虎子！告诉各连，火力别停！给老子死死按住小鬼子的机枪！”他不断咆哮着，调整着火力点的分配，甚至下意识地用上了一些现代战场火力支援的术语，搞得传令兵有点懵，但大概意思还是明白了。
终于，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张大彪打出了手势——推进到位！
王承柱和他那宝贵的迫击炮也安全到达预定位置。
“快！柱子！看你的了！打准点！”李云龙通过望远镜死死盯着日军的指挥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历史，知道结果，但亲身经历这一刻，那种紧张感和期待感是无与伦比的。
王承柱不愧是神炮手，迅速架炮，测距，调整诸元。
第一发炮弹呼啸而出，划出一道弧线。
“轰！”炮弹落在了指挥所旁边几十米的地方，炸起一团烟尘。
“打歪了！柱子你他娘的没吃饭啊！”李云龙急得大骂，但心里却知道，这是原剧情的必经之路，下一发就该命中了。
王承柱额头青筋暴起，快速微调。
第二发炮弹紧接着出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所有能看到这一幕的战士，包括李云龙，都屏住了呼吸。
炮弹不偏不倚，正中目标！
“轰！！！”一声巨响，日军的指挥所连同那面联队旗，在爆炸中化作碎片和火光，冲天而起！
“打中啦！打中啦！团长，俺打中啦！”王承柱兴奋地跳起来大喊。
“好！干得漂亮！柱子，老子赏你……等突围成功再说！”李云龙激动地一拍大腿，差点把“赏你半斤地瓜烧”这经典台词顺嘴秃噜出来，幸好刹住了，心里嘀咕：‘妈的，好险，这抠门老李的人设差点就立住了。不行，以后得改，有功就得赏，现代企业管理……啊呸，现代带兵之道，得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相结合！’
指挥所被端，日军前沿部队果然出现了预料中的混乱和指挥失灵。
“司号员！吹冲锋号！全体上刺刀！给老子冲！从正面突围！”李云龙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抽出背后那柄鬼头大刀（手感沉甸甸的，让他现代人的灵魂一阵发虚，但又莫名热血沸腾），声嘶力竭地吼道。
“滴滴答滴滴滴——”激昂的冲锋号响彻苍云岭。
“杀啊！！”
“冲啊！！”
幸存的新一团战士们如同出闸的猛虎，带着无尽的怒火和复仇的火焰，朝着陷入混乱的日军发起了决死冲锋！
白刃战瞬间爆发。刺刀的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李云龙本来也想跟着冲，但刚迈出两步，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残酷场面，现代灵魂的那点小怂恿又冒头了：‘我靠，真刀真枪干啊？我这三脚猫功夫……’但身体的本能和周围战士们狂热的氛围感染了他。
“他娘的，老子现在是李云龙！怕个球！”他一咬牙，硬着头皮，挥舞着大刀片子，也混在队伍里往前冲，不过眼神滴溜溜乱转，专门找那些看起来被打懵了或者落单的小鬼子下手，嘴里还喊着符合身份的口号：“弟兄们！杀鬼子啊！狭路相逢勇者胜！”
还别说，原身的肌肉记忆还在，加上现代人知道点理论（看多了动作片），劈砍起来居然有模有样，还真让他捅死了一个慌不择路撞到他刀口上的日军曹长。
“嘿！老子果然是天生的战士！”李云龙顿时有点飘飘然，那点害怕被冲散了不少。
就在新一团势如破竹，即将撕开日军防线的时候，突然！
侧翼原本因为指挥系统瘫痪而有些停滞的日军，似乎又恢复了部分组织度，特别是几挺九二式重机枪，竟然重新咆哮起来，密集的弹雨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战士扫倒！
“卧倒！快卧倒！”李云龙头皮发麻，大吼着，第一个就趴进了一个弹坑里，动作那叫一个流畅自然，看得旁边的老兵都一愣。
“妈的！怎么回事？坂田都死了，哪个王八蛋又在指挥？”李云龙趴在弹坑里，小心翼翼探出头观察。现代军事知识告诉他，这可能是日军中层军官（比如大队长）接替了指挥，或者是有经验的军曹在自发组织抵抗。
“团长！侧翼鬼子火力太猛！冲不过去啊！”张大彪浑身是血，趴到李云龙旁边吼道，脸上满是焦急和不甘。
眼看突围势头受挫，部队被压制在这片开阔地，每多待一秒伤亡都在增加。李云龙脑子飞速转动。
原剧情里，干掉坂田后突围似乎很顺利，没这出啊？难道是因为我的穿越产生了蝴蝶效应？还是原剧情本就有所简化，实际战斗更复杂？
“他娘的，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李云龙骂了一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代人的思维优势此刻体现出来——更强的分析能力和寻找替代方案的能力。
他仔细观察侧翼火力点的位置和日军重新组织的阵型，又回头看了看地形。
“张大彪！”
“到！”
“看见左边那个小高地了吗？上面还有两挺歪把子在那嘚瑟！你带一个排，从右边那个洼地迂回过去，给老子摸掉它！速度快！”
“是！”
“虎子！通知所有还能动的掷弹筒，别管精度了，给老子覆盖射击侧翼那个重机枪阵地前方五十米，进行拦阻射击，压制鬼子步兵的反扑！掩护张大彪！”
“是！”
“柱子！柱子死哪去了？”
“团长，俺在！”王承柱抱着迫击炮筒爬过来。
“你还有炮弹没？”
“就……就剩一发演习用的教练弹了，真没了……”王承柱哭丧着脸。
“教练弹也行！给老子往他们重机枪后面人多的地方轰！吓也吓死他们！听响也是好的！”
“啊？……是！”王承柱虽然觉得这命令有点离谱，但还是坚决执行。
一系列命令下达，部队再次动了起来。张大彪带人迂回成功，用手榴弹和大刀迅速解决了侧翼高地的轻机枪。掷弹筒的胡乱覆盖射击虽然准头差，但爆炸和烟尘确实干扰了日军的视线和增援。王承柱那发教练弹落在日军人群里，没爆炸，但滚烫的弹体也引起了一阵小骚乱和恐慌（鬼子可能以为是哑火的榴弹？）。
趁此机会，日军侧翼火力出现了一丝间隙。
“就是现在！全体都有！冲啊！”李云龙再次跃起，带头冲锋（这次因为威胁减小，他冲得比刚才猛多了）。
新一团战士们怒吼着，一鼓作气，终于彻底冲垮了日军的阻拦，撕开了包围圈，向着山区转移。
身后，是丢盔弃甲、陷入混乱的坂田联队残部，以及燃烧的指挥所废墟。
李云龙一边跑，一边回头望了一眼苍云岭，心中百感交集。
活下来了。第一关，算是过了。还小小地改变了一下过程，虽然结果一样，但希望伤亡能比原剧情小一点。
“娘的，穿越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他喘着粗气，感受着剧烈的心跳和浑身的酸痛，还有那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不过……感觉还不赖？”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苍云岭之后，还有被服厂、独立团、山本特工队、平安格勒……无数己知和未知的挑战在等着他。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成了李云龙，那就要活出个样来！用现代的知识和思维，结合老李的胆魄和部队，在这乱世中，杀出一片新天地！
“团长！旅长电报！”刚刚突围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通讯兵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递过来一张电文纸。
李云龙接过来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电文内容很简单，大致是：李云龙你部擅自更改突围路线，虽成功突出重围并击毙坂田，然违抗军令，功过相抵，着即日起，免去新一团团长职务，调任被服厂厂长……
“哈哈哈！”李云龙看着电报，非但没生气，反而摸着下巴笑了起来，看得周围部下莫名其妙。
“被服厂厂长？好啊！正好，老子去给你们弄点新军装穿穿！”他心里想的却是：‘终于要到这一步了，老子正好趁这机会，琢磨点新东西……比如，搞点迷彩服？或者改进一下子弹袋？现代工业设计理念，用缝纫机上不知道行不行……’
“走！兄弟们！跟老子去被服厂……呃，报道！”李云龙大手一挥，带着这支刚刚经历血战、疲惫却斗志昂扬的队伍，走向了下一个既是惩罚也是机遇的“战场”。
他的亮剑人生，刚刚拉开序幕。而属于他的铁血龙魂传奇，也正悄然开始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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