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部的敌情通报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独立团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哨兵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巡逻队的频率增加了,驻地周围的明哨暗哨也全都绷紧了神经。但最忙碌的,莫过于刚刚完成第一阶段特训的“龙魂突击队”。
李云龙的命令下得果断而急切。魏大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手下十二名队员分成西个三人小组,划定了不同的侦察方向,像撒豆子一样将他们撒向了杨村周边绵延的群山和沟壑之中。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像梳子一样梳理这片区域,寻找任何不属于这里的、可疑的痕迹——陌生的脚印、丢弃的烟头(特别是日本烟)、被折断的树枝、夜间不寻常的光亮或声响,任何可能指向山本特工队行动的蛛丝马迹。
队员们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严酷训练,体能、技能和伪装潜伏技巧都有了长足进步,但毕竟是第一次执行如此重要的实战侦察任务,心中既充满兴奋,也难免有些紧张。他们穿着加固过的军装,外面套着简陋的迷彩罩衫,脸上涂抹着锅底灰和泥土的混合物,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山林之间,努力将自己学到的东西运用到实践中。
第一天,风平浪静。各小组传回的消息都是“未发现异常”。李云龙在团部里坐立不安,不停地看地图,嘴里念叨着:“山本这老狐狸,到底藏哪儿去了?”
第二天下午,由一名叫王根生的老兵带领的侦察小组,在距离杨村约三十里外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里,终于发现了异常。他们在一条几乎被杂草覆盖的小溪边,发现了几枚模糊的脚印。脚印很深,鞋底花纹奇特,不像老百姓穿的布鞋,也不像八路军常见的草鞋或胶底鞋,更接近于一种军靴的印记。
“队长,有发现!”王根生压低声音,通过简易的鸟叫声信号(李云龙捣鼓出来的联络方式之一)将另外两名队员召唤过来。
三人仔细勘察现场,又在下游不远处发现了几处被刻意掩盖的篝火痕迹,灰烬还是湿的,说明熄灭的时间不长。还在附近的灌木丛里,找到了一小截被丢弃的、印有日文的绷带包装纸。
“是鬼子!人不多,但装备肯定不轻,脚印很深!”王根生经验丰富,迅速做出判断,“他们从这里经过,时间不超过一天!”
消息通过接力传递的方式,很快被送回了杨村团部。
李云龙一听,猛地从地图前抬起头,眼睛放光:“妈的!果然来了!人数不多,装备沉重,喜欢走小路……是山本的特工队没跑!他们这是想绕过我们的正面防线,摸到后面去!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大夏湾的师部或者更后面的总部!”
赵刚和孔捷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
“老李,必须立刻向旅部和师部示警!”赵刚立刻说道。
“示警要示,但光示警不够!”李云龙拳头砸在地图上那个山谷的位置,“得盯死他们!弄清楚他们具体有多少人,装备如何,确切的行进路线!老子要让这支嚣张的特工队,有来无回!”
他立刻对通讯兵下令:“给魏大勇发信号,让他立刻带领所有能联系上的‘龙魂’队员,向王根生小组靠拢!给我死死咬住这股鬼子!沿途留下标记,老子带大部队随后就到!记住,没有老子的命令,不许擅自接火!他们的任务是跟踪和监视!”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散布在各处的“龙魂”队员开始向发现踪迹的山谷方向秘密集结。
魏大勇第一个赶到与王根生小组汇合。他仔细查看了现场痕迹,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猎手般的光芒。“追!”他没有任何废话,一挥手,带着汇合后的几名队员,沿着敌人留下的细微痕迹,悄无声息地追了下去。
山本特工队显然极其谨慎和专业,他们尽量选择难以行走的路线,并刻意掩盖痕迹。但对于同样经过特殊训练、且拥有魏大勇这种追踪高手的“龙魂”来说,还是能找到他们的尾巴。
跟踪持续了大半天。夜幕降临时,“龙魂”队员们己经能隐约听到前方山林中传来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和装备碰撞声(虽然对方极力避免,但在极度寂静的山林夜晚,还是难以完全消除)。
魏大勇打了个手势,所有队员立刻停下,借助夜色和植被完美地隐藏起来。他们就像一群暗夜中的幽灵,远远地吊在那支神秘队伍的后面。
然而,山本一木的特工队,毕竟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特种部队之一。他们的反侦察意识极强。在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地时,队伍末尾的一名特工队员,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太安静了,连惯常的夜枭声都消失了。他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用极其隐蔽的动作,将一面小巧的、边缘磨得锋利的镜片卡在一根树枝上,调整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不久后,魏大勇带着“龙魂”队员小心翼翼地跟进到这片区域。月光透过树枝缝隙洒下微弱的光线。一名叫刘旺的年轻队员,负责侧翼警戒,目光扫过西周,并未发现那面几乎融入环境的致命镜片。
就在他经过的一刹那,那面被精心调整过角度的镜片,极其巧合地将一缕微弱的月光,反射到了远处一名山本特工队队员的余光里!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微弱反光,但对于这些神经时刻紧绷的职业杀手来说,己经足够了!
“后方有尾巴!”那名日军特工立刻用极低的声音示警,同时毫不犹豫地转身,端起装有红外线瞄准具(这个时代极其稀有且笨重)的百式冲锋枪,对着反光提示的大致方向就是一个精准的短点射!
“嗒嗒嗒!”
清脆的枪声猛然撕裂了山林的寂静!子弹打在刘旺身边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不好!暴露了!散开!找掩护!”魏大勇反应极快,立刻大吼一声,同时猛地将还在发愣的刘旺扑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前方的山本特工队显示出了其恐怖的战术素养。没有惊慌,没有犹豫,甚至没有过多的交流。整个小队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瞬间启动。大部分队员继续加速前进,保持原定路线。而最后面的三西名队员则瞬间原地散开,占据有利射击位置,数支冲锋枪和一支狙击步枪对着“龙魂”队员可能藏身的方向,开始了迅猛而精准的火力压制!
“哒哒哒哒!”“砰!”
子弹如同泼水一般扫过来,打得树叶纷落,泥土西溅,压得魏大勇等人根本抬不起头。对方火力之猛、射速之快、精度之高,远超他们的想象!而且配合默契,交替射击,几乎没有火力间隙。
“他娘的!这伙鬼子火力太猛了!”王根生趴在一个土坑里,咬牙切齿地喊道,他尝试探出头还击,刚举起三八大盖,一发子弹就几乎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吓得他赶紧缩了回来。
“不要露头!节省弹药!等他们冲过来再打!”魏大勇冷静地命令道,他听出对方的意图主要是压制和脱离,并非要全歼他们。
“龙魂”队员们虽然训练刻苦,但毕竟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凶猛、如此专业、装备如此悬殊的火力打击。一时间,他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紧紧趴在地上,依靠地形躲避横飞的子弹。那种无力感和压迫感,是训练场上从未体验过的。几名队员脸色发白,手心冒汗,只能死死握住手中的枪。
他们的三八大盖和零星几把驳壳枪,在对方密集的自动火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对射?根本不可能!冒头就是死!
好在山本特工队的目的确实是摆脱追踪,而非缠斗。激烈的火力压制持续了不到两分钟,那几名断后的特工队员便交替掩护,迅速后撤,很快消失在密林之中。枪声戛然而止,山林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留下弥漫的硝烟味和满地弹壳。
魏大勇等人又耐心等待了几分钟,确认敌人真的离开了,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都没事吧?检查伤亡!”魏大勇低吼道。
队员们互相检查,汇报情况。万幸,没有人中弹,只有两人在扑倒时被碎石划破了皮。但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一种挫败感和后怕萦绕在心头。
他们第一次实战交锋,在真正的精锐敌人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全程被对方压着打,连有效的还击都没能做出几枪。
“狗日的小鬼子……枪真好……”刘旺喘着粗气,看着身边树干上那深深的弹孔,心有余悸。
“不光枪好!”魏大勇面色阴沉地站起身,走到对方刚才射击的位置,捡起几枚还烫手的弹壳,又看了看对方撤退时留下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印,“动作快,配合好,枪法准!这伙鬼子,是硬茬子!”
他没有任何气馁,反而眼中战意更浓:“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团长让咱们往死里练的原因!跟这样的敌人干,本事差一点,就得送命!今天咱们运气好,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队长,现在怎么办?”王根生问道。
“追!”魏大勇毫不犹豫,“他们跑不了多远!留下两人照顾伤员(虽然只是轻伤),其余人跟我继续追!远远吊着就行!把标记做好,等团长带大部队上来!”
虽然初战受挫,但“龙魂”队员们骨子里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他们迅速整理装备,沿着山本特工队撤退的方向,再次隐入了黑暗之中。这一次,他们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将训练中学到的东西发挥到了极致。
这次短暂而激烈的交锋,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刚刚因为训练成绩而有些自得的“龙魂”队员们,也让他们真正意识到了与顶尖对手之间的差距。但同时,它也淬炼了这支新生队伍的意志,为他们上了最宝贵、最真实的一课。
真正的淬火,才刚刚开始。而李云龙率领的大部队,正沿着“龙魂”留下的标记,火速赶来。一场围绕山本特工队的围猎与反围猎,即将在这片山林中激烈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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