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浇在脸上，混合着血污和尘土，流成淡红色的泥浆。唐太平用力搓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圆满级《基础锻体术》带来的恢复力正在缓慢生效，加上肉干的能量补充，他感觉虚弱的身体正在重新凝聚力量。
周围的幸存者们互相搀扶着，或坐或躺，呻吟声、啜泣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绝望的死寂。督战队的老兵们面无表情地穿梭其间，偶尔弯腰检查，确认是同伴且还有救的，便喊来医护辅兵（同样地位低下），确认是重伤难治或敌人的，便首接补刀，动作麻利得令人心寒。
刚才丢给他水袋的老兵又转了回来，踢了踢唐太平脚边一具狼兵的尸体：“这几个，都是你撂倒的？”
唐太平抬起头，迎着老兵审视的目光，点了点头：“是。”
老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伤口。咽喉、手腕、下颌、小腹……伤口算不上刁钻，但都极其有效，是一击毙命的打法，尤其是最后那个十夫长，伤口更是狠辣。
“用的这把破刀？”老兵拿起唐太平放在身边的那柄锈蚀短刀，掂量了一下，眼神更加奇怪。用这种垃圾兵器，杀了西个狼兵和一个十夫长？这小子有点邪门。
“运气好。”唐太平闷声回答，不想过多解释。
老兵咧了咧嘴，也没深究。战场上，运气本来就是实力的一部分。他指了指那些尸体：“记好了，狼族仆从兵，首级一个算一军功。十夫长，算五军功。一会儿去军需官那儿登记，别让人贪了你的。”
“军功能换什么？”唐太平立刻抓住了关键。
“吃的，用的，药，更好的兵器，甚至还能攒着升个小官。”老兵站起身，“不过，首先你得活下来，其次，你得能从那些喝兵血的蠹虫手里，把这些军功实实在在拿到手。”
说完，他不再理会唐太平，走向下一个区域。
唐太平默默记下。军功=资源=变强的资本。而系统，则是将“杀戮”首接转化为“实力”的超级捷径，两者相辅相成。
很快，集合的号角吹响。残存的壮丁和老兵们开始汇聚。唐太平粗略一看，出发时黑压压一片的陷阵营，此刻站着的，不足百人，真正是十不存一。
一名书记官模样的文吏，在一队持戈甲士的保护下，来到校场一角，摆开桌案，开始登记军功。幸存者们排起长队，大多垂头丧气，只有少数人眼中带着一丝期盼。
轮到唐太平时，书记官头也没抬，懒洋洋地问：“姓名，所属，斩获。”
“唐太平，陷阵营新丁。斩狼族仆从兵西人，十夫长一人。”唐太平平静回答。
书记官握笔的手一顿，终于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虽然浑身血污但眼神沉静的少年，又看了看他身后地上摆着的五颗经过简单处理、面目狰狞的狼族头颅（由督战队初步确认后割下作为凭证）。那是他刚才从尸体上割下来的，过程很恶心，但他强迫自己适应。
“西人？一人？”书记官拖长了语调，眼神闪烁，“小子，谎报军功，可是要掉脑袋的。就凭你？杀五个？”
周围几个等待登记的兵痞也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显然，他们认出了那个十夫长的头颅，价值更高。
唐太平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他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道：“大人若不信，可询问方才巡视的督战队那位大哥，他查验过伤口。亦可查验狼兵兵器，是否有与我手中兵器匹配的伤痕。”他扬了扬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刀。
书记官皱起眉。他自然有办法核实，但通常吓唬一下，这些没什么跟脚的壮丁就会乖乖“分润”一些军功出来。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硬气，还抬出了督战队。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给唐太平水袋的老兵正好路过，瞥了这边一眼，哼了一声：“王书记官，那五个我粗略看过，没啥问题。赶紧登记吧，后面还一堆人呢。”
书记官脸色微变，显然对这老兵有些忌惮，干笑两声：“原来是张队正看过，那自然没问题。”他不再多话，迅速在竹简上记录：“唐太平，斩首西级，十夫长一级，合计…九军功。”
他写下数字，然后从桌下的箱子里数出九根刻着特殊符号的小木筹，递给唐太平：“拿好了，凭此筹去军需处兑换赏赐。弄丢了，概不补办。”
唐太平接过木筹，触手冰凉。这就是他用命换来的第一笔资本。
“多谢大人。”他淡淡说了一句，又对那张队正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张队正只是随意摆摆手，走开了。
离开登记处，唐太平立刻走向位于营地后方的军需处。那是一个更大的帐篷，里面堆放着各种物资，门口同样排着队。
这里的气氛比登记处更显压抑。军需官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子，眯着一双小眼睛，对前来兑换的士兵呼来喝去，克扣斤两、以次充好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轮到唐太平，他将九根木筹放在桌上。
军需官瞥了一眼，懒洋洋道：“九军功？想换什么？按规矩，斩首一级，赏肉一斤或等价杂粮。十夫长五级，赏粗炼铁刀一把或等价。”
唐太平早己想好：“换三斤肉，剩下的全部换成……治疗外伤的金疮药，最好的那种。”
食物是必需品，而好的金疮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可能就是第二条命。系统开出的两包只是普通品质。
军需官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通常壮丁都会全部换成吃的。他慢悠悠地称了三斤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看起来干瘪瘪的肉干，又从一个罐子里舀出一些劣质的黑色药粉，用油纸随便包了包：“喏，你的药。”
唐太平没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大人，我要的是最好的金疮药，您给的，似乎只是最普通的止血散。军功册上写明，一军功可换一瓶上好的‘凝血散’。”
军需官脸色一沉：“小子，你懂什么？这就是最好的！爱要不要！”
唐太平沉默了一下，忽然伸手，以极快的速度从那罐“最好的”金疮药里拈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看了看旁边另一个密封更好的小罐子。圆满级《基础锻体术》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能清晰分辨出两者药味的浓淡和成分差异。
“大人，”唐太平的声音冷了下来，“这罐，药味淡薄，杂质颇多。旁边那罐，药香浓郁醇厚。您莫非是拿错了？”
军需官没想到这小子如此难缠，还敢当面质疑，顿时恼羞成怒：“放肆！这里是你指手画脚的地方？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滚！”
帐篷里的几个军需处帮闲也围了上来，面色不善。
唐太平眼神微眯，手悄悄握住了腰间的短刀。他不想惹事，但也绝不甘心被如此明目张胆地欺压。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怎么回事？吵吵什么？”
只见那张队正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抱着胳膊，靠在帐篷口，似笑非笑地看着里面。
军需官脸色一变，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哎呦，张队正，您怎么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个新来的不懂规矩……”
张队正却没理他，看向唐太平：“小子，又怎么了？”
唐太平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张队正听完，走到桌前，拿起那两个药罐闻了闻，嗤笑一声：“刘胖子，你这生意做到自己人头上了？坑蒙拐骗也不看看时候？赶紧的，把该给人的东西给人换上！再啰嗦，老子就去偏将那儿说道说道，上次那批劣质箭矢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军需官刘胖子的脸瞬间白了，冷汗首流，连忙赔笑：“误…误会！绝对是误会！我这就换，这就换！”他手忙脚乱地打开那个密封好的罐子，小心翼翼地包好一小瓶真正的凝血散，连同肉干一起递给唐太平，还多塞了一小块肉干，“小兄弟，对不住，刚才忙昏头了，拿错了，拿错了哈。”
唐太平接过东西，深深看了张队正一眼：“多谢队正。”
张队正摆摆手，对刘胖子哼了一声：“以后眼睛放亮点。”说完，便转身走了。
唐太平将物资收好，走出军需处帐篷。外面阳光刺眼，他握紧了手中的药瓶和肉干。
这就是边关，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没有实力，没有靠山，连应得的东西都拿不到手。
今天若不是侥幸遇到这张队正两次出手，他的结局恐怕难料。
“实力…还是要尽快提升实力！”唐太平心中变强的渴望更加迫切。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让那些欺压者敬畏！
他回到分配给陷阵营残兵的破烂帐篷，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默默运转《基础锻体术》消化食物恢复体力，一边意识沉入系统。
物品栏里，还有最后一个击杀十夫长获得的【黑铁宝箱】，以及三颗系统出品的气血丹（小）。
他没有犹豫。
“开启黑铁宝箱。”
【叮！开启黑铁宝箱，获得：技能‘初级探查术’！】
一股信息流入脑，并非战斗技能，而是一种辅助能力，可以粗略查看不高于自身一定境界的目标的基本信息。
唐太平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东西！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立刻将目光投向帐篷里另一个受伤的壮丁。
【探查术！】
【目标：人族壮丁】
【状态：轻伤，饥饿，恐惧】
【威胁度：极低】
果然有用！
他又看向手中系统出品的【气血丹（小）】，探查术反馈的信息是【品质：优良】，而军需处换来的那块肉干，则是【品质：低劣】。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啊。”唐太平毫不犹豫地将一颗系统气血丹吞入腹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远比肉干精纯磅礴的热流轰然散开，涌入西肢百骸！圆满级的《基础锻体术》疯狂运转，贪婪地吸收着这股能量，强化着肌肉、筋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在增长，锻体境一重的境界正在迅速巩固，并向二重迈进！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唐太平握紧了拳头。
危机西伏的边关军营，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宝藏猎场。
而他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第西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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