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你信的梦,是我埋的刀
栾阳盘坐在记娘坛残垣前的雪地上,玄阴鼎在丹田处泛起幽光。
三日夜未合眼的他,睫毛结着薄霜,却仍保持着入定时的挺拔姿态——这不是寻常打坐,而是以玄阴鼎为媒介,顺着地脉中若有若无的“名忆之息”溯源。
第一夜,他感应到祖陵下那截埋了二十年的断簪在震动,那是母亲当年被赶出门时遗落的;第二夜,青石桥下的伪忆桩突然发烫,原本被他种下的“父魂”记忆,竟与地脉里另一缕温柔的念力缠绕;到第三夜寅时三刻,当北斗七星的银芒再次倾泻时,他浑身剧震——那些散落在南境九郡的微弱波动,竟以七处古祭坛为支点,连成了一张覆盖千里的网。
“原来娘不是只藏了我的名字。”他喉结滚动,指节深深掐进掌心,“她藏的是整个南境被抹去的真相。”
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母亲在油灯下绣虎头鞋,银针在布面上起起落落,“阳儿,有些名字不能丢,丢了,活过的人就真的死了。”当时他只当是妇人的絮叨,此刻才明白,那些被绣进符纸的云纹,那些藏在针线包底的碎玉,都是这张网的线头。
“冰窟崩塌,陶碗现世……”他望着雪地上蜿蜒的银线,声音发颤,“原来这些变故不是偶然,是娘布下的局在醒。”
月至中天时,他突然睁眼。
识海深处传来熟悉的酥麻感——贾蓉的残魂又在试探。
换作从前,他会立刻运转玄功抵御,此刻却反而松开识海屏障,任由那缕清凉的气息缠上神魂。
“你疯了?”贾蓉的声音带着惊觉的轻喘,残魂在识海化作半透明的虚影,广袖垂落如雾,“主动放我采补,你不怕被抽干?”
栾阳勾了勾唇,指尖凝聚一缕神魂之力,故意送到她面前:“我要你帮我造梦。”
贾蓉的瞳孔微缩,指尖悬在那缕光前,忽然轻笑:“有意思。说吧,要什么幻境?”
“半真半假的。”栾阳闭目,脑海中浮现楚鸿的面容,“让他梦见自己在供奉堂密室,把一个孩子推进熔炉。”他顿了顿,“熔炉上的符纹,用栾家‘燃骨诀’的残图——这是真的,当年我在祠堂暗格里见过。”
贾蓉的指尖终于落下,轻轻缠住那缕神魂:“你倒是会挑刺。半真半假的梦,最能啃噬人心。”
虚空中泛起涟漪,栾阳感觉识海被扯开一道裂缝,无数光影涌进来——烧焦的毛发味、孩童的哭声、楚鸿颤抖的手,这些被他刻意放大的细节,正被贾蓉的力量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五日后的深夜,供奉堂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楚鸿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刚要喊小斯添灯,心口猛地一绞,眼前发黑栽倒在地。
“不是我!是栾峰逼我!”他在昏迷中嘶喊,冷汗浸透中衣,“那孩子喊着要找娘……”
当他在案几上醒来时,烛火己燃到灯芯,案头多了枚焦黑的指骨,“还债”二字刻得极深,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谁?谁在捣鬼!”楚鸿抓起指骨,指尖发颤,突然想起梦里那座熔炉——他跌跌撞撞冲进密室,用佩剑劈开墙缝里的砖,一张泛黄的符纸飘落在地。
符纸上的纹路,与梦中熔炉的符纹分毫不差。
楚鸿的膝盖一软,跌坐在地。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栾峰曾塞给他一袋金铢,说“有个麻烦要处理”;想起那夜祠堂后巷的哭声,想起自己用黑布蒙住的小包袱……
“栾峰!”他抄起符纸冲出门,踹开栾峰的院门,“当年炼人的事,是不是你推我顶罪?”
栾峰正抱着酒坛灌酒,被这一嗓子惊得呛咳:“老东西疯了?什么炼人?”
“还装!”楚鸿将符纸拍在石桌上,“这符纹是你给我的,那孩子的指骨现在还在我案头!”
两人的争执声穿透院墙时,栾阳正蹲在对面屋顶。
他望着窗内扭打的身影,袖中那卷从浮名塔拓下的篡改名录被攥得发皱——上面清楚楚鸿、栾峰的名字,都被红笔圈过,批注着“替死”二字。
“开始了。”他低笑一声,翻身跃入阴影,靴底沾的雪落在青石板上,很快被夜风吹散。
与此同时,郡守府的书房里,烛火映着一卷无署名的竹简。
“梦非虚妄,乃未醒之忆。”郡守摸着地图上的七处标记,指节叩了叩“云溪村”的位置,“传下去,派三队暗卫,分别去标注的三个村子。”
三日后,暗卫的密报摆在案头:
“东平县李村,七旬老妪每日寅时哭醒,说梦见穿蓝布衫的女人求她‘莫丢名字’;
“南溪县柳庄,十三户村民称雪夜听见米汤泼地声,说是‘有娃在求活命’;
“云溪村更奇,二十余户同时梦见断梳割腕,血在雪地里写成‘王琴’二字。”
郡守望着窗外飘起的细雪,突然抓起狼毫,在《百姓自述录》新一页写下:“记梦者亦可为证。”
月尽之夜,云溪村祠堂的地井边,栾阳捧着那只拼合过的陶碗虚影。
玄阴鼎在他体内轰鸣,他轻轻松手,陶碗没入井中。
“轰——”
整村的油灯同时熄灭。
村民们惊呼着摸火折子,却见灯火重新亮起时,火焰泛着诡异的青蓝。
百余名村民突然捂住额头,软软栽倒。
王琴的声音在他们梦中响起,还是记忆里的温和语调:“别怕,这次轮到我儿藏东西了。”
同一时刻,城中栾家祖宅。
栾峰正对着家谱发呆,突然双手抱头尖叫:“我不记得!可这里……”他捶着心口,“这里为什么像被刀剜?”
他抓起家谱撕成碎片,碎纸飘落在地,露出里面夹着的半张纸——是当年他与楚鸿的分赃契,“云溪村幼童七名,换金铢三千”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而在云溪村外的山峦间,地下传来闷响。
栾阳站在山巅,望着雪地上若隐若现的红线——那是“名忆脉流”的雏形,像一条地下血河,正缓缓奔涌向栾家祖宅的方向。
“该收网了。”他对着风低语,“不过,先让这网再大些。”
雪夜里,云溪村的老人们围在祠堂前,举着青蓝的油灯议论:“今晚这梦邪乎得紧,可那声音……真像当年被赶走的王娘子。”
“明儿个去隔壁石村串串?”有老汉搓着手,“听说他们村也有人做类似的梦。”
远处,郡守的暗卫躲在树后,将这些话记在竹简上。
而在更远处的山坳里,一座废弃的土地庙中,贾蓉的残魂望着天际的红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鼎炉,你比我想象的更会玩。”
雪还在下,却掩不住云溪村方向传来的细碎人声——那些被唤醒的记忆,正顺着“名忆脉流”,向十二座相邻的村庄,缓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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