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
玉虚宫。
圣人道场，万法不侵，清气缭绕。
元始天尊端坐云床，南极仙翁侍立一旁。
殿下，广成子、赤等金仙，
一个个脸色铁青，身上的狼狈还未完全褪去。
整个大殿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就在这时。
一道流光，歪歪扭扭，几乎是撞进了玉虚宫的山门。
守山弟子还没来得及呵斥。
那道流光就现出了人形，一个踉跄，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
“师尊！”
一声凄厉的哭喊，打破了玉虚宫千万年来的宁静。
姜子牙，衣衫褴褛，发髻散乱，脸上还挂着干涸的菜叶子。
他哪里还有半分昆仑高仙的模样。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元始天尊的云床，嚎啕大哭。
“师尊啊！”
“弟子无能！”
“弟子给您丢人了！给阐教丢人了啊！”
广成子等人看着姜子牙这副模样，眼角都在抽搐。
虽然他们前几天也被打得很惨。
但也没惨到这个地步。
元始天尊睁开眼，
看着脚下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子，
眉头皱了起来。
“成何体统。”
圣人之言，带着无上威严。
姜子牙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那张老脸上，
写满了委屈、恐惧、还有无法理解的茫然。
“师尊。”
“不是弟子不尽力。”
“是那朝歌，那帝辛……他……他不是人啊！”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金仙的表情都变得古怪。
骂帝辛不是人？
这不是废话吗，他本来就是人王。
“讲清楚。”
元始天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
姜子牙抹了把脸，开始了他的哭诉。
“弟子奉师尊之命，下山辅佐西岐。”
“本以为天命在周，大业可成。”
“可谁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那帝辛，他变了！”
“他根本不是我们推算中的那个昏君！”
“他……他在朝歌城，搞了个什么‘人道法典’！”
“说是仙凡同罪！”
姜子牙的声音，都在发抖。
“弟子亲眼所见！”
“一个截教的天仙，就因为在酒楼里喝多了，踹翻了一张桌子，
就被他手下的凡人士兵，用一种古怪的镣铐锁了！”
“然后，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开什么‘人道法庭’！”
“那帝辛，就坐在高台上，手指那么一点！”
“就把那个天仙千年的修为，给废了！”
“废了啊！”
“打成凡人，送去挖矿了！”
玉虚宫内，一片安静。
所有金仙，都想起了前几天，
他们在朝歌城外，被闻仲和比干支配的恐惧。
那人道气运，确实诡异。
姜子牙没停，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还有！”
“他还搞了个什么‘人道学宫’！”
“把什么阵法、炼丹、炼器，全都拿出来，教给凡人！”
“连截教的那些妖仙，都跑去听课！”
“最离谱的是，他还搞了个‘人道考功’！”
姜子牙说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
“他说，只要通过考试，就能在他人道圣庭里当官，享人道气运！”
“现在，三界的散修，妖王，都疯了一样往朝歌跑！”
“都说……都说去朝歌考公，才是唯一的出路！”
“出路？”
广成子忍不住开口了，声音里全是怒火。
“一群披毛戴角之辈，也配谈出路？”
姜子牙哭丧着脸，看着广成子。
“师兄啊。”
“何止是那些妖仙。”
“就连西岐的百姓，现在也都不信我了！”
“他们说，朝歌那边，
亩产百万斤，粮食堆成山，人人都能吃饱饭！”
“他们说，我们跟着西伯侯反商，是死路一条！”
“他们……他们用臭鸡蛋砸我！”
“他们骂我是……是……”
姜子牙嘴唇哆嗦着，那个词，他实在说不出口。
“三姓家奴。”
一个冰冷的声音，替他说了出来。
是赤。
他的眼神里，全是屈辱。
当初在边境上，比干骂的，可不止姜子牙一个。
姜子牙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师尊，您是没看到啊！”
“那个闻仲，不知道得了什么机缘，
手里的混元锤，竟然能硬撼广成子师兄的番天印！”
“还有那个比干！
他的眼睛，邪门得厉害！
我们师兄弟布下的诛心阵，他一眼就看穿了！”
“还有那个苏妲己，她根本不是什么狐妖，她是九尾天狐！
一个人，就把李靖的十万天兵，给打得落花流水！”
“这还怎么打？”
“这封神大劫，还怎么进行下去？”
“我们的人，还没上榜，
他帝辛，倒是先把三界的人才，都快收编完了！”
姜子牙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
他把这些天积攒的所有委屈和恐惧，都吼了出来。
玉虚宫内，死一样的安静。
广成子、赤、太乙真人……
每一个金仙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姜子牙说的这些事，他们大部分都亲身经历过。
从他口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再复述一遍。
那种荒谬感和无力感，被放大了无数倍。
元始天尊，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双看透了万古的圣人眼眸里，出现了困惑的情绪。
人道法典。
仙凡同罪。
人道学宫。
人道考功。
闻仲，比干，苏妲己……
一个个名字，一件件事情，在他脑海里串联起来。
他发现，事情，己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个帝辛，不像是在胡闹。
他像是在……构建一个全新的体系。
一个，独立于天道之外的，人道体系。
这个念头一出现。
就连元始天尊，都感到了一阵心悸。
他缓缓闭上眼。
圣人神念，跨越亿万里的虚空，朝着人间界的朝歌城，探了过去。
他要亲眼看看。
那个帝辛，那座朝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然而。
他的神念，刚刚触碰到朝歌城的上空。
昂！
一声震动三界的龙吟，在他的元神深处，猛然炸响。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金色气运，
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狠狠地反弹了回来。
玉虚宫内，空间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元始天尊猛地睁开眼。
他座下的云床，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
南极仙翁骇然地看着师尊。
他看到，师尊的嘴角，竟然渗出了一缕金色的圣人之血。
虽然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但那确确实实，是圣人，受伤了！
元始天尊没有理会旁人的震惊。
他的眼神里，全是前所未有的惊疑不定。
他竟然，看不透。
别说帝辛了。
他连朝歌城里的一丝气息，都探查不到。
那股人道气运，己经凝练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隔绝了天机。
屏蔽了圣人。
“这纣王，他到底想干什么？！”
圣人，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茫然。
朝歌，龙德殿。
帝辛正躺在王座上，听着小曲儿。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抵御了圣人窥探，
并对圣人造成了精神上的巨大困惑，
人道气运自主护主，威慑三界！】
【特此奖励：圣人迷惑符x1！】
【介绍：使用后，可进一步混淆天机，
让圣人对宿主的推算，产生严重偏差。
友情提示：用得好，能把圣人忽悠瘸了。】
帝辛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内心在吐槽。
这就困惑了？
这才哪到哪？
元始老头儿，你可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猜不透”的魅力！
玉虚宫内。
元始天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许久。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己经没有了之前的困惑。
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传我法旨。”
“召集所有阐教门下，速回昆仑。”
殿下众金仙，心中都是一凛。
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此事，己非我一教之事。”
元始天尊站起身，目光看向了金鳌岛的方向。
“通天师弟的那些弟子，不是也喜欢往朝歌跑吗？”
“哼。”
“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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