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极乐世界。
八宝功德池，不再平静。
池水翻涌，金莲摇曳，
一道道精纯的功德之力，正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雾气，向着东方飘散。
准提道人手中的七宝妙树，光华暗淡。
他看着水镜中，那三位正襟危坐，
在人道学宫里认真听讲的师兄，整个人都麻了。
“师兄！”
准提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
“三清，被那个帝辛，给一锅端了？”
“他们是在听课？”
“他们那是在被洗脑！”
接引道人那张万年不变的苦脸，
此刻己经苦到扭曲。
他感觉，自己西方教的根，
正在被人用一把看不见的铲子，一铲一铲地挖走。
“功德。”
“我们的功德，在流失。”
接引的声音干涩。
他们辛辛苦苦，靠着发下西十八大宏愿，
靠着满世界许诺来世福报，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功德，
正在被一个新崛起的，叫人道圣庭的玩意儿，公然虹吸！
“不能再等了！”
准提猛地站起。
“师兄，我们必须去一趟！”
“我倒要看看，那个凡人帝王，究竟有何等魔力！”
接引睁开眼，缓缓点头。
“去。”
“问个明白。”
……
人道圣庭，南天门。
天降金莲，地涌甘泉。
梵音禅唱，响彻云霄。
两道身影，脚踏功德金云，出现在了南天门外。
一个面黄身瘦，神情悲苦。
一个手持树枝，面带急色。
正是西方二圣。
“来者止步！”
守门的凡人卫士，拿着扩音法宝，中气十足。
“访客通道，排队登记！”
准提的脸，当场就黑了。
他堂堂天道圣人，竟然要被一个凡人呼来喝去？
他一步踏出，就要硬闯。
嗡！
南天门那道无形的金色屏障，亮了起来，
将两位圣人稳稳挡住。
“说了，排队！”
守卫眼睛一瞪，毫无惧色。
准提气得七窍生烟。
接引拉住了他，对着守卫，宣了声佛号。
“我等从西方而来，欲见人皇陛下，论道一番。”
“论道？”
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拿起对讲法宝。
“喂？喂？亚相吗？”
“门口又来了两个奇奇怪怪的和尚，说是要找大王论道。”
“对，西边来的。”
片刻后。
比干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内。
他看着门外那两位功德金光几乎要亮瞎人眼的圣人，
脸上挂起了标准的外交微笑。
“原来是西方二位教主法驾亲临。”
“失敬失敬。”
“只是，我皇日理万机，今日的预约，己经满了。”
比干摊了摊手，一脸的爱莫能助。
“不如二位圣人，先去我们圣庭的国宾馆住下？”
“等我皇有空了，再行召见？”
准提的嘴角，疯狂抽动。
预约？
国宾馆？
他感觉自己的圣人道心，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接引双手合十，神情更苦。
“我等，可以等。”
……
龙德殿。
气氛，有些微妙。
帝辛还是那个姿势，歪在王座上，喝着茶。
下面，多了两把客座。
接引和准提，坐在左边。
右边，是三位被临时喊来观摩学习的旁听生。
元始天尊，太上老君，通天教主。
元始天尊的脸，比锅底还黑。
通天教主则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太上老君闭着眼，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啊？”
帝辛吹了吹茶叶沫子，懒洋洋地开口。
接引宣了声佛号，声音悲悯。
“人皇陛下，贫道观你这朝歌城，人道鼎盛，气运冲天，实乃三界之福。”
“只是……”
“贫道不解。”
“人道之功德，从何而来？”
“为何，要强行夺取我西方的根基？”
准提在旁边补充，语气不善。
“帝辛！你这人道圣庭，以功利诱惑众生，”
“虽能强盛一时，却非长久之道！”
“我西方教，普渡众生，教化万民，”
“使其脱离苦海，登临极乐，方是无上功德！”
“你这是在动摇三界根本！”
话音落下。
大殿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帝辛身上。
帝辛放下茶杯，笑了。
“普渡众生？”
“听起来，很高大上嘛。”
他打了个响指。
“比干。”
“臣在。”
“把咱们圣庭功德部的年度报表，拿给二位教主看看。”
比干立刻上前，激活了殿中央的水镜。
光幕亮起。
上面出现的，不是什么玄奥的符文，
而是一张张清晰无比的，充满了柱状图、饼图和各种曲线的图表。
“二位请看。”
比干指着光幕，侃侃而谈。
“这是我人道圣庭，上一年度的功德收入与支出报告。”
“功德总收入，同比增长三百个百分点。”
“其中，农业技术革新，贡献了百分之三十。”
“全民义务教育普及，贡献了百分之二十五。”
“新修驰道三千条，贡献了百分之十五。”
“还有公共卫生体系建设、妖族安置就业……”
比干一条条念着。
接引和准提，看着那些他们完全看不懂，
但又感觉很厉害的图表，陷入了沉默。
“反观二位。”
帝辛的声音，悠悠响起。
他一挥手，水镜上的画面变了。
变成了一副巨大的三界地图。
一道道金色的功德细线，
正源源不断地从东方，流向西方的须弥山。
被抽走功德的东方，气运衰败，天灾人祸不断。
而汇聚了功德的西方，虽然金光灿灿，却显得荒芜而死寂。
“你们的普渡，就是画一个极乐世界的大饼，”
“然后让东方的生灵，用自己的气运和未来，”
“来给你们的功德池充值？”
帝辛的声音砸在两位圣人的心头。
“这不叫普渡。”
“这就是掠夺。”
准提的脸，瞬间涨红。
“你，你胡说！”
“我等发下西十八大宏愿，乃是为了三界众生！”
“是为了他们好！”
“为他们好？”
帝辛笑了。
“那我问你。”
“一个饿着肚子的凡人，你跟他讲极乐世界有多美好，有用吗？”
“他需要的，是一块能填饱肚子的红薯。”
“一个颠沛流离的妖族，你跟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用吗？”
“他需要的，是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一个能被承认的身份。”
帝辛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王座。
他肉身成圣的气息，没有外放，
却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你们的功德，来自于来世的许诺。”
“而我人道的功德，来自于今生的实干！”
“我们修路，建城，搞教育，促生产！”
“我们让每一个人，每一个生灵，”
“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才叫功德！”
“这，才叫自强不息！”
帝辛的话，
震得在场所有圣人，元神都在嗡嗡作响。
元始天尊看着光幕上的数据，
看着帝辛的身影，眼神复杂。
通天教主，眼中则爆发出强烈的认同感。
太上老君，那双无为的眼眸里，也起了一丝波澜。
“一派胡言！”
准提恼羞成怒。
他们的核心教义，被这个凡人，贬低得一文不值！
他再也忍不住，七宝妙树举起，就要动手！
“师弟！”
接引一把按住了他。
准提抬头，对上了帝辛的目光。
那是一双平静的眼睛。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混沌，
看到了开天辟地的巨人。
准提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让他举起的七宝妙树，再也无法落下。
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敢动手。
下一秒，就会被那具看似普通的身体，一拳打得神魂俱灭。
帝辛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摇了摇头。
“说不过，就想打架？”
“圣人的格局，就这么点吗？”
他走回王座，坐下。
“比干。”
“臣在。”
“给二位圣人，送几本我们人道学宫的最新教材。”
比干躬身，从袖中摸出两本厚厚的，
用大道符文烫金封面的书籍。
《人道经济学基础》。
《论功德体系的可持续发展》。
比干将两本书，客客气气地递到了接引和准提的面前。
“二位圣人，我皇说了。”
“画大饼的时代，己经过去了。”
“现在，是讲科学，讲发展，讲合作共赢的时代。”
“欢迎二位，也来我人道学宫，报个研修班。”
“学费，可以先欠着。”
接引看着面前那本《人道经济学》，
那张苦脸，抽搐得停不下来。
准提，更是感觉一口圣血，堵在了喉咙里。
帝辛看着他们，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
“我们圣庭，最近正在推行一个人道功德普惠计划。”
“简单说，就是功德扶贫。”
“我们欢迎，任何有志于为三界做贡献的生灵，加入进来。”
“不问出身，不问过往。”
“只要肯干，就有功德拿，就有编制分。”
“我觉得，这个计划，很适合你们西方教的各位弟子。”
“与其跟着你们念经画饼，” “不如来我这，修桥铺路，造福众生。”
“功德，来得更快，更实在。”
帝辛的脸上，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二位，考虑一下？”
“挖墙脚。”
“我，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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