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周第2天
陈守义凌晨五点被窗台上扑腾的麻雀闹醒，摸过老花镜一看手机，张大娘凌晨三点发的语音还在对话框顶着头：“老陈，气象说今晌午有雷阵雨，多带块防雨布，菜筐子得盖牢！” 他趿拉着拖鞋往阳台跑，风裹着潮气扑在脸上，晾衣绳上那件上周扮“买菜老饕”的格子衫，袖口泥印被风吹得飘起来，活像块小旗子。
“还得带卷胶带！” 陈守义翻出身份百宝箱，没找着胶带却摸见个小扳手——上次帮张大娘修过菜摊车轮，这玩意儿揣着总没错。临出门前，他把刚煮的茶叶蛋塞进帆布包，对着老伴遗像嘀咕：“老婆子，今个帮张大娘盯摊，你也跟着沾沾菜场的热乎气”，说完捏了捏衬衫内兜，老伴那张泛黄的旧照片，软乎乎地贴在心口。
到菜场时刚五点半，张大娘正跟块塑料布较劲——风一刮布就往菜筐外滑，老太太踮着脚拽布角，鞋跟都快崴了。“大娘撒手！” 陈守义两步冲过去，左腿膝盖顶住菜筐，左手扯布右手压边，三两下用砖头把布角压住，还顺手把张大娘歪了的菜价牌掰正。“哎哟我的老腰！” 张大娘拍着胸脯喘气，“昨晚梦见菜被雨泡烂，醒了三回！” 陈守义掏出茶叶蛋塞她手里：“刚煮的，就着风吃暖身子”。
七点一过，菜场跟开了锅似的。陈守义帮着称菜，左手食指那道烫疤在晨光里特显眼，有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婶指着疤笑：“老陈，你这疤是修机器烫的吧？我家那口子以前在机床厂，手上也有这么个‘勋章’！” 陈守义心里咯噔一下——这周“菜场帮工”身份可不能露馅，赶紧抓起棵白菜转移话题：“大婶您看这白菜，芯子嫩得掐出水，炒着吃最香！” 大婶被说得乐了，一下买了三棵，他才偷偷松了口气。
正忙着包菜，突然听见卖豆腐的老李头媳妇尖着嗓子喊：“我的钱包！刚还在围裙兜里！” 陈守义抬头，见女人急得首跺脚，围裙兜子翻得底朝天。“刚才有个穿黑夹克的小伙子买豆腐，付完钱还问我借过纸巾！” 他心里一沉——刚才确实见个黑夹克在豆腐摊前磨蹭，眼睛总往女人兜子瞟，这会儿早没影了。
“你看好摊！” 陈守义跟张大娘喊了声，拔腿就往菜场东门跑。膝盖虽有点发僵，但当年在厂里抓偷工具小偷的劲儿还在，没跑几步就见黑夹克躲在宣传栏后面，正把一沓零钱往兜里塞。“把钱包拿出来！” 陈守义大喝一声，小伙子吓得一哆嗦，转身就想溜，被他伸腿绊了个“狗啃泥”，钱包“啪嗒”掉在地上。
周围摊主全围过来了，卖鱼的王大哥一把按住小伙子：“敢在咱菜场耍横？当这是你家呢！” 老李头媳妇跑过来，捡起钱包哭得首抹眼泪：“这里面有我孙子幼儿园学费，要是丢了我可咋整！” 陈守义刚想说“没事”，膝盖猛地一疼，差点蹲下去——刚才绊人太用劲，老毛病又犯了。
“快坐下！” 张大娘扶着他坐在小凳子上，从菜摊底下摸出个玻璃罐，里面是她泡的红花药酒：“我家老头以前扛菜伤着膝盖，擦这个管用！” 正抹着药，赵医生拎着个菜兜子过来了——她今早来买芹菜，听说陈守义抓小偷，特意绕过来瞧瞧。“你这膝盖得少使劲，” 赵医生掏出血压计给他测了测，“血压还行，下次别这么冲动，你这岁数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从兜里掏出包艾草热敷贴，“这个比药酒管用，晚上回家贴”。
陈守义刚接过热敷贴，卖馒头的王师傅就递来两个热乎馒头：“老陈，快垫垫，抓小偷肯定耗力气！” 卖水果的刘大姐塞给他串青提：“刚从产地拉的，甜着呢！” 连平时闷头切肉的张屠户，都切了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递过来：“晚上炖萝卜，补补膝盖！” 他手里攥着馒头，看着眼前这些人，眼眶突然有点热——以前在家对着老伴遗像吃冷饭，哪想过能被这么多人惦记。
上午十点多，雨真下起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菜棚上“噼里啪啦”响。陈守义帮着把菜搬进旁边的小棚子，见棚架有点晃，掏出兜里的小扳手，三两下就把松动的螺丝拧紧，又找了几块砖头把棚布压得严严实实。张大娘煮了锅玉米糁粥，递给他一碗：“老陈，你说咱这菜场多好，谁家有事都搭把手，比一家人还亲”。陈守义喝着粥，玉米香混着雨气，心里亮堂得很——以前总想着换身份找人说话，现在才明白，不用装啥，真心帮人，自然有人跟你唠嗑。
下午雨小了，陈守义刚把菜摆出来，就见周桂兰拎着个油纸袋走过来。“守义，张婶说你在这儿帮工，” 她把油纸袋塞给他，“刚炸的糖糕，热乎着呢”。陈守义咬了口，甜糯的糖汁流在嘴里，还是当年的味道。周桂兰蹲在旁边择菜，叹口气说：“萌萌小时候最爱吃我炸的糖糕，每次都要蘸着粥吃……我托加拿大的熟人打听了，她现在住的地方离唐人街近，想吃油条都能买着”。
陈守义嚼着糖糕，心里盘算着——等萌萌回来，一定带她来菜场，尝尝张大娘的玉米粥，王师傅的热馒头，刘大姐的青提，还有周桂兰的糖糕。正想着，手机响了，是社区张婶打来的：“老陈，明天社区有义务修家电的活动，你得来帮忙啊，大伙都盼着你呢！” 他笑着应下来，挂了电话摸了摸心口的照片——老婆子，你看，现在有人盼着我了，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热闹。
傍晚收摊时，张大娘塞给他一兜小油菜：“刚拔的，嫩着呢，晚上清炒最香”。陈守义拎着菜，揣着热敷贴，手里攥着没吃完的馒头，慢慢往家走。雨停了，天边挂着道淡淡的彩虹，菜场的吆喝声渐渐小了，只剩下摊主们收拾摊子的动静。他走着走着，觉得膝盖不那么疼了，左手的疤也暖暖的——原来被人需要的感觉，比装多少个身份都踏实。
回到家，陈守义把小油菜炒了，就着周桂兰给的糖糕吃。饭桌上摆着老伴的遗像，他夹了口青菜说：“老婆子，今天在菜场可热闹了，大伙都给我送吃的……等萌萌回来，咱也带她来，让她尝尝咱这的烟火气”。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菜盘子上，像老伴当年看他吃饭时的眼神，温柔又踏实。
作者“李昀轲”推荐阅读《装神弄鬼108周，真我找到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C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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