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衙门的偏厅内，气氛有些凝滞。房宁坐在堆满图纸和卷宗的案几后，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昨夜不曾安眠。她面前铺着那张被李闲称为“活动鱼嘴”的抽象草图，旁边是她耗费心血绘制了一晚的精细结构图和工料核算清单。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闲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踱了进来。他今日气色红润，与房宁的憔悴形成鲜明对比。
“哟，房书吏，早啊！”李闲仿佛没看到房宁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凑到案前，拿起那张精细图纸，装模作样地打量着，“嗯…不错不错，房书吏果然深得本王构思之精髓，这线条，这结构，画得比本王那是…稍微清晰了那么一点点。”
房宁握着笔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她强忍着把砚台扣到对方脸上的冲动，冷声道：“王爷过奖。图纸初步完善，请王爷过目。若无不妥，下官便呈报崔尚书，交由将作监试制。”
她刻意加重了“初步”二字，希望这混蛋能提点修改意见，至少显得他参与过。
李闲却大手一挥，极其爽快：“不必看了！本王对你放心得很！就按这个办！赶紧送去将作监，早点造出来，本王也好早点…呃…观察实效！”他心里想的是：赶紧搞定，别再烦我。
房宁一口气堵在胸口。她辛辛苦苦干了一夜，这人一来就摘桃子，连样子都懒得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王爷，房书吏，国子监算学博士孙博士来访。”
孙博士？房宁微微一怔。孙望之，国子监最年轻的博士，精通算学，为人方正，甚至有些古板，是长安城里不少待嫁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也曾对她房芷宁的才名表示过欣赏。他怎会来工部？
李闲也挑了挑眉：哦？来了个有意思的？
孙望之走了进来，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色儒袍，一丝不苟，见到李闲和房宁，规规矩矩行礼：“下官国子监算学博士孙望之，见过逍遥郡王，见过…房书吏。”他的目光在扫过房宁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位书吏过于清秀了些，但并未多想。
“孙博士不必多礼。”李闲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什么风把您这位大学问家吹到我们这满是灰土木材味的工部来了？”
孙望之正色道：“回王爷，下官听闻工部欲试制一新式水闸，名为‘活动鱼嘴’，其设计巧思，涉及水流力学与精妙算学。下官心向往之，特来请教，若能有助于测算，乃下官之幸。”他说得诚恳，眼神里闪烁着对知识的纯粹渴望。
房宁心中一动。孙望之的算学造诣她是知道的，若有他相助，这“鱼嘴”的测算定然能更加精确。她刚想开口，却被李闲抢了先。
“请教？”李闲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坐首了身体，上下打量着孙望之，“孙博士啊，你这想法很好，但是…不对路啊。”
孙望之愣住：“王爷此言何意？”
李闲站起身，走到孙望之面前，一本正经地开始忽悠：“算学，乃是门严谨的学问，对吧？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孙望之点头：“自然。”
“但这治水，它不一样。”李闲摇头晃脑，“水是无常的，是活的！你这算学搞得再精妙，算得出哪条鱼今天高兴往哪边游？算得出哪片云彩待会儿在哪下雨？”
孙望之被问得有些懵：“这…自然不能。”
“所以嘛！”李闲一拍巴掌，“治水靠的是什么？是感觉！是灵感！是那一瞬间的天人合一！本王那‘活动鱼嘴’，就是本王在河边，感受天地气息，观察鱼虾嬉戏，灵光一闪得来的！靠的是悟性，不是算学！”
房宁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把笔捏断。无耻！太无耻了！明明是自己偷懒瞎画，居然能扯出这么一套歪理邪说！
孙望之却似乎被这匪夷所思的理论震住了，他皱紧眉头，努力思考着：“感…感觉？悟性？”
“没错！”李闲用力点头，表情严肃得仿佛在阐述宇宙真理，“就好比孙博士你做学问，有时候苦思冥想不得其解，是不是睡一觉，或者散个步，突然就豁然开朗了？那就是悟性！是感觉！算学能帮你算出什么时候豁然开朗吗？”
孙望之下意识地摇头：“…不能。”
“所以啊，”李闲摊手，语气带着一丝“孺子不可教”的惋惜，“你这套算学，用在盖房子、量地里还行，用在治水上，尤其是本王这种充满灵性的设计上，就有点…嗯…刻舟求剑了。说不定还算错了，反而坏事。”
孙望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一生笃信算学，从未被人如此贬低，偏偏对方说得好像…还有那么点歪理？他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愣在了当场。
房宁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王爷！孙博士也是一片好心，其算学造诣…”
“房书吏！”李闲打断她，眼神“警告”地瞥了她一眼（暗示她别忘了把柄），然后对孙望之笑道，“孙博士，本王并非否定算学。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本王看你也是个好学之人，给你指条明路。”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想真正领悟这治水的‘感觉’，不能闷在国子监里算数。你得去体验！比如，你去漕河边，找个柳荫坐下，别带纸笔，就带根鱼竿，静下心来，感受水流的呼吸，观察鱼儿的动向…什么时候你钓上一条十斤重的大青鱼，什么时候你就入门了！”
孙望之彻底懵了：“钓…钓鱼？”
“然也！”李闲郑重其事地点头，“钓的不是鱼，是境界！等你悟了，再来找本王讨论‘感觉’不迟！”
孙望之晕晕乎乎地被李闲忽悠走了，临走还喃喃自语：“钓鱼…悟道…感觉…”
房宁看着孙望之迷茫的背影，再看向一脸得意、仿佛做了件大好事的李闲，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顶灌到脚底。
这…这人不仅自己荒唐，还要带歪国子监的博士？！！
李闲却满意地拍拍手：“搞定！又一个想来找麻烦的打发了！房书吏，赶紧把图纸送将作监去！”
房宁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她拿起图纸，决定不再看这个混蛋一眼，起身就往外走。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差点与一个人撞个满怀。
来人是将作监的一名匠头，脸色焦急，手里拿着的，正是房宁刚刚送过去没多久的“活动鱼嘴”详细图纸！
“房书吏！王爷也在？正好！”匠头急声道，“这图纸…这图纸有问题啊！”
本王，摸鱼圣手，骚操作震惊长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本王，摸鱼圣手，骚操作震惊长安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MCZ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