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暴雨，终于引发了京城最大的灾祸。
一名浑身湿透的信使，跌跌撞撞地冲上了金銮殿。
“陛下！急报！”
“城东三十里的护国河堤……决口了！”
皇帝君临天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什么？”
信使的声音带着哭腔。
“滔天洪水，一泻千里，下游万顷良田，尽数被淹！”
“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死伤不计其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震得满朝文武头晕目眩。
护国河堤，是太子君天启亲自督造的重点工程，耗费了国库数百万两白银，号称可保京城百年无虞。
如今，才刚刚竣工不到半年，便在第一场雨季中决堤了。
太子君天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立刻跪倒在地，声音悲痛。
“父皇，儿臣有罪！”
“儿臣督造不力，致使江山社稷蒙受如此巨大的损失，请父皇降罪！”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磕头。
就在此时，一名太子党羽的御史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恐怕另有蹊跷！”
“臣听闻，河堤决口之处，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有人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高高举起。
一名太监连忙上前，将东西呈给了皇帝。
皇帝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把工兵铲。
铲子的木柄上，清晰地烙印着一个徽记。
那是战王府京畿卫的专属徽记。
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悲愤交加的神情。
“父皇！”
“儿臣不敢相信，九弟他……他怎能为了与儿臣争斗，而置万千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这分明是蓄意破坏，是谋害苍生啊！”
所有的矛头，再一次指向了君墨寒。
君墨寒推动轮椅，缓缓出列。
他的神情依旧平静。
“启禀父皇，此事绝非儿臣所为。”
“区区一把工兵铲，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帝看着下方两个儿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将那把工兵铲重重地摔在地上。
“够了！”
“都给朕闭嘴！”
“摆驾！朕要亲自去河堤看一看！”
皇帝的御驾，冒着倾盆大雨，赶到了决口现场。
眼前的景象，如同人间地狱。
曾经的良田沃野，此刻己是一片汪洋。
浑浊的洪水中，漂浮着房屋的残骸和百姓的尸体。
巨大的河堤，被撕开了一个数十丈宽的口子，湍急的河水仍在疯狂地涌入下游。
许多官员看到这惨状，都忍不住别过头去。
太子指着决口处的一片狼藉。
“父皇请看，这里的土石有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
“定是有人在此处埋设了火药，才炸开了如此巨大的缺口！”
“而那把工兵铲，就是在附近的淤泥里发现的！”
他的说辞，听上去天衣无缝。
就在皇帝的眼神越来越冷，即将降下雷霆之怒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说这是火药炸开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夜染霜正站在决口边缘。
她不知何时己经到了现场，此刻正蹲下身，伸手探入浑浊的淤泥之中。
太子冷哼一声。
“难道不是吗？战王妃，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水利工程？”
夜染霜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她从淤泥中，捞起了一块板结的硬块。
那硬块看上去，像是某种建筑材料的残片。
她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
“我确实不懂水利。”
“但我懂，什么叫豆腐渣。”
她举起手中的那块硬块。
“按照工部的标准，修建河堤所用的糯米胶，必须用上等糯米熬制，再混合石灰与砂石，凝固之后，坚如磐石。”
“但是，我手中的这块，却有些不一样。”
她说着，两根手指轻轻一用力。
那块看上去还算坚硬的材料，竟在她手中“噗”的一声，碎裂开来。
无数的沙土，从她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真正的糯米胶，别说用手，就是用锤子砸，也未必能砸开。”
“而这一块，却一捏就碎。”
“因为，这里面根本没有多少糯米，反而掺杂了大量的劣质沙土。”
“用这种东西修建的河堤，别说抵御洪水，就算是一场大雨，都能将它冲垮。”
“这根本不是什么火药爆破，而是它自己，从内部腐烂，崩塌了！”
夜染霜的话，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厉声反驳。
“一派胡言！”
“你这不过是捡来的一块烂泥，凭什么说整个河堤都是如此？”
“你这是在污蔑本宫！”
夜染佛的眼神冰冷。
“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
“决口处的淤泥里，这种‘烂泥’，到处都是。”
就在此时，墨影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君墨寒身后。
他手中，捧着一本被泥水浸湿的账本。
“王爷，王妃。”
“属下刚刚从负责此段河堤的工部侍郎府中，找到了这个。”
夜染霜接过账本，翻开了几页。
她将账本高高举起，面向皇帝。
“陛下，这本账本，或许能解释，为什么上好的糯米，会变成劣质的沙土。”
“因为，有人将购买糯米的银子，中饱私囊了！”
夜染霜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将那块劣质材料和偷工减料的账本呈上。
一名太监接过账本，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只看了一眼，便气得浑身发抖。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每一笔被贪墨的款项，每一批被替换的材料。
触目惊心！
人群中，负责督造这段河堤的工部侍郎，正是太子的心腹。
他看到那块劣...质材料，又看到那本自己以为早己销毁的账本，双腿一软。
负责督造的太子心腹工部侍郎看到物证，当场在地。
他面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语。
“完了……完了……”
真相，己经大白于天下。
这根本不是什么战王府的阴谋。
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由太子党羽主导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惊天大案！
皇帝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子，死死地盯着面无人色的太子。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依旧在肆虐的滔滔洪水，和远处在洪水中挣扎的百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
他看向轮椅上的君墨寒，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下达了命令。
“墨寒，赈灾之事，交给你了。”
“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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