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怒火，在皇帝血红的眼底燃烧。
那是一种被至亲之人从背后捅了致命一刀的，混杂着背叛、痛苦与憎恨的火焰。
整个金銮殿，都仿佛被这股怒火所笼罩，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他们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更何况，是这样一种足以焚毁理智的雷霆之怒。
“陛下……”
在地的皇后，看着皇帝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疯狂，肝胆俱裂。
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求饶，是她唯一的生机。
她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
头上的凤冠早己摔碎，发髻散乱，几缕青丝狼狈地贴在惨白的脸颊上。
她身上的凤袍，沾满了灰尘，褶皱不堪。
哪里还有半分国母的仪态。
她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膝行着，用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御座的方向挪动。
金砖地面冰冷刺骨，硌得她双膝生疼。
但她感觉不到。
她所有的感官，都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陛下……”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臣妾冤枉啊……”
“臣妾是被奸人所害！”
“是郭开！是臣妾那个不成器的哥哥！”
“一定是他！是他利欲熏心，瞒着臣妾，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她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自己亲哥哥的身上。
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撇清自己。
“臣妾与陛下数十年的夫妻情分，您是知道的啊！”
“臣妾怎么会害您？臣妾怎么敢害您？”
眼泪，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滚落，划过她保养得宜的脸颊，留下一道道肮脏的泪痕。
她爬到了龙椅之下，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抓住皇帝的龙袍下摆。
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那片明黄的衣角。
“滚——”
一声沙哑而暴怒的嘶吼，从皇帝的喉咙深处炸响。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脚，踹在了皇后的肩膀上。
“砰——”
一声闷响。
皇后整个人，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偶，被狠狠地踹翻在地。
她狼狈地滚出几步，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台阶的棱角上。
剧痛传来，眼前一阵发黑。
但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底的绝望。
皇帝的那一脚，踹碎了她最后的一丝幻想。
皇帝撑着龙椅的扶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的身体，因为长期的毒素侵蚀和此刻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那张曾经威严的脸，此刻因为充血而显得狰狞可怖。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半分往日的温情与怜惜。
只剩下冰冷的，化不开的憎恨。
“夫妻情分？”
皇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在你给朕的汤药里，一勺一勺，掺入‘幻神草’的时候，你跟朕讲夫妻情分？”
“在你看着朕头痛欲裂，夜不能寐，以为是旧疾复发，痛苦不堪的时候，你跟朕讲夫妻情分？”
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在你与你那好哥哥内外勾结，散播谣言，构陷墨寒，意图将朕的江山，拱手送给你那不成器的儿子的时候，你跟朕讲夫妻情分？”
皇帝每说一句，胸口就剧烈地起伏一次。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嘶哑。
最后，几乎变成了泣血的咆哮。
“郭氏！”
“你这个毒妇！”
“朕待你们郭家不薄，封你为后，让你母仪天下！”
“封你兄长为国舅，让他位极人臣！”
“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皇帝口中喷出。
殷红的血，溅落在他身前的龙袍之上，如同绽开了一朵朵妖异的死亡之花。
“陛下！”
“陛下保重龙体啊！”
殿下群臣，大惊失色，纷纷跪倒在地。
王公公连忙上前，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帝。
“别碰朕！”
皇帝一把推开他，双目赤红地瞪着皇后。
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皇后被他看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张着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谎言，在皇帝泣血的控诉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夜染霜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出人间惨剧。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一切，都是皇后咎由自取。
君墨寒的目光，始终落在皇帝的身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对一个父亲的担忧，也有对一个君王的失望。
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之后的平静。
这场持续了数月之久的博弈，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皇帝剧烈地喘息着。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己经到了极限。
夜染霜的金针，只是暂时激发了他身体的潜能，让他从深度昏迷中醒来。
药效一过，他会陷入更深的昏迷，甚至……
他不能倒下。
至少，现在不能。
他必须在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为这一切，做一个了断。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殿下跪着的文武百官。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史官的身上。
那个负责记录帝王言行，书写国朝历史的官员，此刻正手持着笔，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皇帝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己经不再洪亮。
但在这死寂的金銮殿中，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史官。”
史官浑身一颤，连忙叩首。
“臣在。”
皇帝的目光，再次转向地上那个己经彻底失神的女人。
他的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决绝与厌恶。
他一字一顿，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气力，下达了他作为君王，也作为一个被背叛的丈夫，最严酷的判决。
“记下。”
“皇后郭氏，心怀怨怼，性如蛇蝎。”
“勾结外戚，以毒药谋害君父，意图动摇国本。”
“罪不容诛。”
“朕谕……”
皇帝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痛苦与愤怒，都凝聚在这最后的口谕之中。
“废黜皇后，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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