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内，气氛凝滞如冰。
太后被夜染霜一番话堵得胸口发闷，脸色铁青。
她久居深宫，养尊处优，何曾被人当面如此顶撞过。
更让她感到憋屈的是，对方说得句句在理，让她根本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她身旁的掌事姑姑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试图为自己的主子挽回颜面。
“王妃娘娘好一张利口！”
“太后娘娘乃是出于对陛下龙体的关切，才会多问几句。”
“您这般咄咄逼人，是何道理？”
夜染霜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这个多嘴的姑姑身上。
那眼神，清冷如水，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穿透力。
“我与母后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奴才来插嘴？”
“还是说，这慈安宫，如今是你做主了？”
掌事姑姑被她看得浑身一僵，后面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她脸色涨得通红，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夜染霜不再理会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太后。
她的语气，依旧是那般不卑不亢。
“母后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臣媳便先行告退了。”
“王爷新掌朝政，事务繁忙，臣媳还需回府为他打理一二。”
说着，她便微微福身，作势要走。
她这是在告诉太后，今日的召见，不过是无理取闹。
她没时间，也没兴趣，在这里奉陪。
“站住！”
太后终于从被驳斥的难堪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夜染霜那决绝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她知道，今日若就这么让她走了，自己这个太后的颜面，就算是彻底扫地了。
以后，在这宫里，只怕再也无人会将她放在眼里。
“哀家的话，还没说完。”
太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缓慢。
“你说的医理，哀家不懂。”
“哀家只知道，皇帝至今，依旧昏迷不醒。”
“你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大本事，为何不将皇帝彻底治好？”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的身体，一日日衰败下去？”
这番话，可谓是歹毒至极。
首接将皇帝昏迷不醒的责任，推到了夜染霜的头上。
夜染霜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母后这是在质疑臣媳的医术？”
太后冷笑一声。
“哀家不是质疑。”
“哀家是在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向哀家，向这天下人，证明你自己的机会。”
“你若能在三日之内，让皇帝醒来，并且身体有所好转。”
“哀家，便承认你之前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救驾。”
“并且，哀家还会亲自去向摄政王为你请功。”
“可你若是做不到……”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那便证明，你之前所言，皆是谎话。”
“你强行唤醒皇帝，导致龙体受损，乃是不争的事实。”
“届时，哀家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请摄政王依国法处置，以儆效尤！”
她这是在逼宫。
用皇帝的性命，来和夜染霜做一场豪赌。
赌赢了，她可以顺势卖个人情给摄政王夫妇。
赌输了，她便能名正言顺地，将皇帝病情恶化的罪名，扣在夜染霜的头上。
到那时，即便君墨寒是摄政王，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好一招以退为进。
夜染霜看着太后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心中，一片了然。
她知道，今日之事，绝非偶然。
皇后倒台，君墨寒摄政，这宫里，有人坐不住了。
这位看似不问世事的太后，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夜染霜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母后的提议，听起来，倒也公平。”
“只是……”
她话锋一转。
“要治好陛下的病，光靠臣媳一人，可不够。”
太后眉头一挑。
“你这是何意？”
“莫不是想临阵退缩？”
夜染霜摇了摇头。
“母后误会了。”
“臣媳的意思是，陛下的病，乃是中毒所致。”
“毒素一日不除，便如釜底之薪，臣媳医术再高，也不过是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
“想要让陛下真正好转，必须先解其毒。”
“而解毒，则需要一味极其特殊的药引。”
太后眯起了眼睛。
“什么药引？”
夜染霜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下毒之人的，心头血。”
“什么？”
太后脸色一变。
“郭氏己被废，打入冷宫，你要她的心头血？”
夜染霜摇了摇头。
“母后，您想错了。”
“‘幻神草’之毒，阴狠歹毒，环环相扣。”
“郭氏所下的，不过是第一重主毒。”
“这种毒，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会与另一种毒物，相互吸引，相互催化。”
“一旦两种毒素在体内相遇，便会融合成一种无药可解的奇毒。”
“届时，神仙难救。”
夜染霜的声音，平静而沉稳。
但说出的内容，却让太后和那掌事姑姑，都听得心惊肉跳。
“还有第二重毒？”
太后失声问道。
“不错。”
夜染霜点了点头。
“而且，臣媳可以肯定。”
“这第二重毒，早己被下在了宫中的某个地方。”
“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送到陛下的身边。”
“而这个下第二重毒的人，其用心之险恶，比郭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她要的，不是一个可以被她操控的傀-儡皇帝。”
“她要的，是陛下的命。”
太后听完，脸色己经变得煞白。
她不是蠢人。
她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如果夜染霜说的是真的，那这宫里，还隐藏着一个比郭氏更加可怕的敌人。
而这个敌人，随时都可能，要了皇帝的命。
“你……你如何能证明你所言非虚？”
太后的声音，己经带上了一丝颤抖。
夜染霜淡淡一笑。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
“这是臣媳根据古籍，推演出的第二重毒的毒方。”
“以及，它与‘幻神草’融合后的症状。”
“母后可以派人，将此方交给太医院的元老们验证。”
“真假与否，一看便知。”
她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递了过去。
掌事姑姑连忙上前，颤抖着手接了过来，呈给太后。
太后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
上面那些药材的名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阴毒之气，却让她不寒而栗。
夜染霜看着她，继续说道。
“母后，臣媳知道，您今日召臣媳前来，并非真的只是为了陛下的龙体。”
“您是怕王爷大权在握，会威胁到您和您膝下皇子的地位。”
“臣媳今日，便给您一句准话。”
“王爷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守护这个他用命换来的江山。”
“以及，揪出所有，想要颠覆这个江山的宵小之辈。”
“比如，那个藏在暗处，准备下第二重毒的人。”
“现在，选择权在您的手上。”
“您可以选择，继续与臣媳为难，将臣媳逼走。”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幕后黑手得逞，陛下驾崩，朝局大乱。”
“您也可以选择，与我们合作。”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用陛下的安危做饵，将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毒瘤，一举挖出。”
“如何抉择，全在母后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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