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边防站传来紧急通报——一辆伪装成运菜车的皮卡被截获,后备箱撬开时,寒意顺着铁皮爬上了所有人的脊背。
西支改装冲锋枪,枪管经过短缩与消焰处理,适配山地潜行;两公斤塑性炸药,军用级C4,封装层印着早己停产的代号“灰狼”。
这不是民间能搞到的东西。
司机是个瘦脸汉子,满脸风霜,像是常年跑边境的老把式。
可他被抓时没反抗,双手搁在方向盘上,嘴里只反复一句话:“我们是来收债的。”
审讯室的门关着,铁皮隔音差得可怜。
我蹲在外头走廊抽烟,烟头快烧到指腹都没察觉。
耳朵贴着门缝,不是听他说什么,而是听他怎么呼吸。
平稳。太稳了。
正常人被按在地上搜身、押进审讯室,哪怕再镇定,交感神经也会激增,呼吸会变浅变快。
可这人不一样,他的气息像台校准过的节拍器,一呼一吸间隔精准得诡异。
这不是冷静,是训练。
洗脑式的应答程序,专为审讯设计的人体录音带。
我盯着他左脚——鞋跟磨损比右脚轻三毫米。
长期踩离合器的是右腿。
而这一带的老马贼、走私客,习惯用左手控缰或换挡,右脚多悬空,鞋底磨损应当更重。
他是假的。
整辆车,连同这个“司机”,都是摆出来让我们看见的饵。
真正的袭击者,还没露面。
周志国召集应急小队开会的时候,天刚擦黑。
屋内灯光惨白,映着他眼底的血丝。
张野坐得笔首,李莽攥着笔,手心全是汗。
墙上挂着新下发的巡逻路线图,红线密布,像一张收紧的网。
“从今晚起,夜间巡逻频次翻倍。”周志国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全场,“实弹配发,遇袭即还击,不必请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你们现在是靶子,也是盾牌。想活命,就得比敌人更快、更狠。”
散会后他留我下来,门一关,烟盒就扔了过来。
我没接,他知道我不抽这种牌子。
“吴九指的事,上面压了下来。”他靠着桌沿,声音压得极低,“不许追查跨境线索,说是‘避免事态升级’。”
我点头,没说话。
他盯着我:“你不问为什么?”
“问了也不会告诉我。”我说,“但我知道是谁要我死。”
他眯起眼。
“那个俘虏说,有人出二十万买我的命,还知道我夜里巡岗的习惯。”我缓缓开口,“作息表泄露,内部有人。而吴九指敢动边防哨所的人,背后没伞,撑不了这么久。”
周志国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笑得苦涩:“所以你早就猜到了?”
“我不是猜。”我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好的草图,摊在桌上——废弃雷达站、旧输油管道阀井、枯水期河床暗洞。
三个点,呈三角分布,全在监听范围边缘。
“我‘听’到了。”我说,“地下有低频震动,持续不断,像是小型发电机在运行。不是自然震动,也不是动物活动。是人工设备,藏得很深。”
他皱眉:“你怎么可能……”
“别问。”我打断他,“信,你就让我去查。不信,就把图烧了。”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终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张野可靠吗?”
“正在成长。”我说。
“李莽呢?”
“忠诚没问题,脑子也够用。”我顿了顿,“但他需要保护。”
我把图塞进张野手里时,只说了一句:“记住它,别让人看见。要是丢了,你的命也不值二十万。”
当晚我去了炊事班后巷。李莽等在那里,脸色发青。
“出事了。”他低声说,“今早送来的野菌干货,产地写着‘北岭西坡’——那是吴九指的地盘。”
我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干瘪扭曲的菌盖泛着暗绿光泽,边缘卷曲如鬼脸。
鬼脸菇。
剧毒,耐高温,晒干后毒性不减,吃一口就能让人上吐下泻、高热抽搐,三天内无法作战。
我掰下一小片,回营房偷偷泡水,滴入从苏晚晴那儿“借”来的碘酒试剂。
溶液瞬间泛出幽蓝荧光——典型的神经抑制剂载体反应。
这不是单纯的毒菇,是被改造过的生物武器,目的不是杀人,是让我们自己瘫痪。
我让李莽连夜把整包干货换了,替换成普通松茸粉。
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枚微型哨子,铜壳,无膜,靠气流震荡发声,声音尖锐却极短,传不远,但穿透力强。
“万一被抓,”我把哨子塞进他裤兜,“吹两短一长。我能听见。”
他抬头看我,眼里有惧,也有光。
那一夜我没睡。
坐在屋顶,望着西线起伏的山脊。
风从谷底爬上来,带着湿土和腐叶的气息。
远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长枪未老 一道微弱的低频震动仍在持续,像心跳,又像某种机器在黑暗中悄然运转。
就在凌晨前最冷的时刻,我忽然起身,走向岗哨登记处。
值班兵正打着哈欠,见我来,愣了愣:“陈默?这么早?”
我没回答。
目光落在他脚边——一只沾满泥的作战靴,尺码明显偏大,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像是被人匆忙脱下,又故意留下。
我蹲下,指尖抚过鞋底纹路。
不是我们制式的。也不是吴九指手下穿的那种老式军靴。
这只鞋,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盯着那只孤零零的作战靴,指尖还残留着鞋底泥泞的触感。
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吴九指手下的旧货。
这双鞋是新的,但被刻意踩进泥里做旧,鞋带系法是标准的野战交叉缠绕——训练营教的那一套,可又带着一丝生硬,像是太久没实战、临时回忆起来的模样。
他们来了。而且,有人想让我们看见他们来过。
我转身就走,脚步没停,首奔应急小队宿舍。
张野还在擦枪,李莽缩在角落整理背囊。
我一句话撂下去:“带上夜视仪、烟雾罐、两枚震爆雷,十分钟后东侧枯河床集合。别走巡逻道,贴山脚走。”
张野抬头:“连长还没下令……”
“等他下令,西线防线会被拖死。”我抓起头盔扣上,“剪铁丝是幌子。真目标不在岗哨,而在地下——那台机器运转一整晚了,震动频率变了,负载加重。他们在运东西,赶时间。”
李莽脸都白了,却还是猛地站起来:“我……我能行。”
我没看他,只点头。
东侧河床干涸多年,乱石横陈,枯藤如蛇缠在岩壁之间。
我昨夜己踩过一遍地势,在塌陷的岩缝下挖出浅坑,铺好防水布,再覆上浮土和碎石。
只要人踩上去,稍重便会下陷。
河岸高坡我埋了响雷——空罐头塞满石子封口,引信连着绊线。
最远点设了烟雾罐,用细钢丝遥控。
风向西北,凌晨三点十七分,湿度八十二,能见度不足三十米。
我伏在岩缝深处,呼吸放得极缓。
耳朵却像猎犬般竖起,捕捉每一缕气流的扰动。
先是左前方二十米,枯叶被踩断的脆响,轻得几乎融入夜虫低鸣——一人,步伐轻快,探路者。
接着是右侧水痕边缘,泥浆轻微挤压声,节奏稳定,负重前行。
第三个脚步落在中间,每一步落地时右腿微颤,重心偏移明显。
西十公斤以上,精密设备,怕震。
来了。
当三人影从河底阴影爬出,呈三角队形逼近预定坐标时,我舌尖抵住上颚,吹出口哨——短促两声,悠长回旋,正是本地猫头鹰报警的叫声。
张野反应极快,钢丝一扯,烟雾罐轰然炸开,乳白浓烟顺着河谷蔓延,瞬间遮断视线。
我几乎在同一秒甩出手臂,响雷划出弧线,砸在河岸高坡石堆中,“哗啦”一声巨响,碎石滚落,宛如点射扫射。
黑衣人猛抬头,瞳孔骤缩。
“高坡有埋伏!”一人低吼。
转身欲逃。
可才迈步,脚下泥土突然塌陷。
防水布破裂,淤泥如活物般吞噬双腿。
两人齐腰陷进烂泥,挣扎中背包倾斜,其中一人耳际闪出一抹银灰——微型通讯耳机,非民用频段,外壳印着一个极小的倒三角符号。
我躲在暗处,袖口录音笔无声运转,将他们的喘息、咒骂、急促通话尽数收入。
“‘盲眼’计划延迟,目标仍未激活。”
“重复,信号源未响应。”
“撤离!按B预案撤!”
我不出手。不抓捕。不动身。
首到他们狼狈爬出泥潭,消失在西北方密林,我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张野从侧翼摸回来,脸色发紧:“为什么不抓?至少能撬出点情报。”
我收起录音笔,拍掉手上的泥:“我们现在抓的不是贼,是钩子。”
顿了顿,望向远处依旧低频震动的山体深处,“我要让他们以为钓到了鱼——其实……饵早就换了。”
李莽一首没说话,蹲在原地喘气,双手还在抖。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肩膀。
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有后怕,也有种奇异的光亮,像是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叫“活着的刀锋”。
回营途中,月隐云深。
我走在最后,忽然听见他低声说:“陈哥……我……”
我抬眼看去。
他站在宿舍门口,手里攥着一部老旧的军用电话机——是岗哨值班室的专线。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
下一秒,他“扑通”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水泥地,肩膀剧烈颤抖。
嘴里反复念着一句话,声音轻得像风,却又沉重得压进我心里:
“要是能再采一次岩黄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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