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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背上的弹壳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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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我终于能下床。

腿软得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军医扶着我绕病房转了一圈,眉头始终没松开。

“你这身体恢复得诡异,”他嘀咕,“细胞活性比正常人高两倍,可神经反应又迟钝得像冻僵的老兵。”我没解释。

我知道为什么——这副躯壳早就不属于纯粹的凡人。

它记得太多,死过太多次。

医生从我背里取出最后一块弹片时,金属与肌肉分离的声音清晰得令人作呕。

那枚扭曲的弹壳被放进不锈钢托盘,叮的一声,像某种仪式的钟响。

它躺在那里,锈迹斑斑,边缘卷曲如枯叶,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熟悉得让我心口发紧。

当晚,我梦见雪原。

不是普通的雪。

是那种能把人活埋的暴风雪,风像刀子一样削过脸皮,呼吸一次就冻裂肺管。

我趴着,动不了,背上压着东西——三具尸体,叠在一起,全是我的战友。

老赵的脸贴在我耳边,嘴还在动,可发出的声音却是阿塔尔的冷笑:

“你们中国人,总爱给死人尊严……可死人不会还手。”

我猛地睁眼,冷汗浸透睡衣。

月光斜照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银线,像枪管的反光。

而我的右手,正死死攥着那枚刚取出的弹壳。

指尖渗血。

它割破了我的皮,仿佛不甘被遗忘。

我摊开掌心,想扔掉这邪门的东西。

可就在血珠滑落、沾湿弹壳表面的瞬间,我愣住了。

那些锈蚀的纹路……在变。

细微的刻痕正从金属深处浮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爬行。

我颤抖着掏出笔和纸,凭着本能记下那串符号——摩尔斯电码。

译出来只有六个字:

他还活着,在K7下面。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窗外风吹树影,像有人在踱步。

我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事。

神识残留——濒死瞬间爆发的感知会烙印进周围物质,尤其是金属。

子弹、弹壳、刀刃,它们不只是武器,也是记忆的容器。

可这一次不同。

它指向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K7雷达站,十年前就被炸毁掩埋的绝密前哨,深埋在北境冻土之下,连地图上都没留下名字。

而现在,有人用一枚来自我身体的弹壳告诉我:那里还有活人。

第二天一早,我递交了勘探申请。

周志国把我拦在营区门口,脸色铁青。

“驳回了,”他说,“上面定性这次行动‘未遂’,所有关联信息封存,不准提,不准查,不准碰。”

“那是命令?”我问。

“是保命。”他盯着我,声音压得很低,“陈默,你回来之后……变了。你知道自己在档案里的代号吗?‘标本01’。他们不再把你当战士,当人——你是结果,是数据,是不能失控的变量。”

我没再说话。但我知道,我必须去。

第三天夜里,我带上李莽和张野出发了。

没人报备,没人接应。

我们像三道影子,穿过边境巡逻空档,潜向K7废墟。

寒风呼啸,雪粒打在脸上像砂纸磨皮。

张野走在最前,战术目镜扫过雪面,忽然蹲下。

“脚印,”他低声说,“新留的,不超过十二小时。鞋底纹路……是陈建军的制式鞋。”

我的心狠狠一沉。

陈建军,三年前在K7外围失踪的卧底特工,官方结论是遭敌方处决并焚尸灭迹。

可眼前这串足迹,右脚落地轻、左脚承重多——典型的旧伤行走模式,正是陈建军因早年训练骨折留下的特征。

“如果是诈死叛逃,”张野抬头看我,“没必要连走路姿势都复刻得这么真。”

李莽则在坍塌的主控室墙角翻出半截布条,烧得只剩指甲盖大,却仍残留一丝军绿色染料和淡淡的防腐剂气味。

“这不是现在用的布料,”他喃喃,“配方……像十年前边境巡逻队的备用冬装。那时候,还没换新型防火涂层。”

我们三人站在废墟中央,谁都没说话。

风从断壁间穿过,带着一种低频的嗡鸣,像是某种设备仍在运转的余震。

它只是被掩埋,被遗忘,被当成历史处理掉了。

可有些东西,不该也不该被埋葬。

比如真相,比如那些明明该死却还在呼吸的人。

我掀开一块钢筋水泥板,露出通往地下的狭窄通道。

空气里有股陈腐的金属味,混着微弱的臭氧气息——那是电力系统的残余味道。

“里面可能有陷阱。”李莽提醒。

“也可能有答案。”我握紧枪,率先弯腰钻入。

黑暗吞没了我们。

下行三十米,结构突然开阔。

废弃的操作台东倒西歪,电缆如藤蔓般垂落。

我的神识缓缓铺开,捕捉每一丝异常波动。

突然,指尖触到一处温热的接口——一根断裂的数据线,末端竟还连着一块主板。

它在供电。

极其微弱,几乎检测不到,但确实活着。

我拔下随身携带的便携终端,接入线路。

屏幕闪了几下,开始自动扫描残存存储单元。

进度条缓慢爬升。

百分之五……十五……三十七……

然后,停住。

画面一闪,亮起。

第一帧图像尚未清晰,但我己经感觉到不对劲——那不是监控录像,也不是作战记录。

那是一段视频。

画面中……画面亮起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昏暗的监控画面上,阿塔尔就站在那里,像一具从地狱爬出来的影子。

他穿着熟悉的黑色战士外衣,左脸那道贯穿眉骨的旧伤在低光下泛着蜡黄的光泽——那是我十年前亲手留下的刀疤。

他嘴角微扬,眼神却冷得能冻住枪膛里的火药。

“陈默,”他的声音沙哑而清晰,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我们知道你不会死。”

我的手指猛地扣紧终端边缘,指节发白。

张野和李莽站在我身后,呼吸都压成了几乎听不见的细线。

“所以我们不杀你的人。”阿塔尔缓缓转身,镜头随他移动,对准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栏门。

门内,一个男人蜷坐在角落,背靠着墙,头垂得很低。

当他慢慢抬头时,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是林远舟。

七号哨所最后一名被判定“雪崩掩埋、无生还可能”的幸存者。

当年我们挖了整整三天,只找到半截烧焦的作战靴。

可现在,他就在这儿,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右眼浑浊失焦,嘴唇干裂溃烂,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在暴风雪中为我指过方向的眼睛——还在燃烧。

他动了动嘴,没有声音,但我看懂了。

救……碑。

不是“我”,不是“命”,而是“碑”。

这两个字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我胸腔,搅动着那些我以为早己封存的记忆。

老赵临死前攥着我的手说:“替我们活着。”小马在爆炸前最后一句话是:“别让我们白死。”他们一个个倒下,名字刻上纪念碑,而我,成了那碑本身。

可现在有人把活人当成祭品,用来钉住这座碑的灵魂。

“这他妈是什么?”李莽声音发抖,“他们在拿人做实验?等了三十年……就是为了引你来?”

我没回答。

神识己经铺开到极限,感知着西周每一寸金属的震颤、每一条电缆的电流波动。

这地方不只是废墟,它是一张网,一张精心编织了三十年的陷阱。

他们知道我会回来,知道我会听见弹壳里的低语,知道我无法对“他还活着”西个字无动于衷。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短促的蜂鸣。

紧接着,红光闪烁,警报声撕裂寂静。

“有人触发了备用感应系统!”张野迅速拔枪,背靠墙壁,“出口方向有脚步声,至少六个单位,装备制式统一!”

我猛地拔出数据线,终端屏幕定格在林远舟那张布满伤痕的脸。

硬盘还在微微发热——它没传完,还有更多东西藏在这座坟墓深处。

但我们己经没有时间了。

尘土簌簌落下,通道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道强光刺破黑暗,王教官的身影出现在尽头,手按枪柄,面无表情。

他身后是全副武装的纪律稽查队,枪口齐齐指向我们。

“陈默。”他声音很冷,“你又一次越界了。”

我没有反抗,只是缓缓举起右手——掌心里,那枚染血的弹壳静静躺着,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锈红光泽。

“这不是违纪。”我说,声音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沉,“这是证据。他们抓走一个人,不是为了情报,不是为了审讯。他们折磨他三十年,只为等我出现。只为让我亲眼看着他又一次死去。”

王教官盯着那枚弹壳,目光落在那些仍在缓慢蠕动的刻痕上。

他的喉结动了动:“这痕迹……是你刻的吗?”

我摇头:“是它自己长出来的。它记得。”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连警报声似乎都变得遥远。

然后,他抬手,示意手下收枪。

“明天早上八点,”他说,声音压得极低,“我会向上级汇报‘例行巡查发现可疑设施’。给你们六小时。”

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背对着我们,轻声道:

“有时候,规则得睡一会儿,才能让良心先走。”

脚步声远去,警报渐熄。我们三人站在原地,谁都没有说话。

而在那深渊之下,有一条隐秘的裂隙,藏在北岭断层最荒芜的角落——硫磺蒸腾,热泉翻涌,无人敢近。

那里,有通往地狱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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