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那辆陷进流沙的皮卡旁,指尖划过轮胎纹路,像在读一本用磨损写成的书。
烧焦的红十字标志还在冒烟,像是三天前那场伏击留下的最后一声喘息。
风从北面刮来,带着铁锈和血的味道。
神识无声铺开,如蛛网般渗入大地。
左肩那道旧伤忽然轻轻震了一下——不是痛,而是一种低频的共振,像是地底有根线被人悄悄扯动。
我把耳朵贴上沙面,屏住呼吸。
听见了。
极细微的电流嗡鸣,断续却不间断,频率不稳,像是被刻意调制过的信号。
不是自然震动,也不是地质活动。
这是军用数据链,伪装成民用线路,埋得不深,但足够隐蔽。
两条并行,间距三十厘米,载波不对称——典型的战术级加密传输通道,专门用来连接地下节点与远程指挥中心。
“不是自然震动。”我说,首起身拍掉手上的沙,“他们在下面。”
阿烈抬头看天,黄云己压到地平线边缘,风开始打旋。
“今晚沙暴要来了。”他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吞没。
我点点头:“正好,我们趁它睁不开眼的时候,挖出它的喉咙。”
夜幕降临时,沙暴如期而至。
狂风卷着砂石抽打在脸上,像刀子刮骨。
能见度不足五米,指南针轻微偏转,但我们还活着,还能走。
大牛驾着改装越野车,在雷区边缘停了下来。
他回头问我:“怎么过?”
我没说话,只是把小七扶下车,让他坐在副驾位置,闭眼静听。
孩子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睫毛快速颤动,像是在捕捉某种无形的节奏。
三分钟后,他抬起手,指向东南角:“那里……心跳很慢,像是睡着了。”
我懂了。
敌方布设的是智能感应雷阵,热源+生物电双重触发,精准致命。
但为了节能,部分区域设置了休眠周期——每隔两小时,系统会自动进入低功耗状态,关闭非核心探测模块。
那一瞬间,就是死区中的活路。
我摸出一枚空弹壳,轻轻插进沙里,三分钟后拔起。
表面凝了一层细密水珠,冰凉潮湿。
下方有温控管道,维持恒温,说明地下设施仍在运行。
顺着水汽走向推演,结合风向与沙粒堆积形态,终于锁定一条未激活的安全通道。
西人匍匐前进,每一寸移动都踩在记忆与计算的缝隙里。
我的神识不断扫描前方十米范围,捕捉每一丝异常气流、每一点金属反光。
雷与雷之间只有不到七十公分的间隙,稍有偏差,就会引爆整片死亡之网。
凌晨两点十七分,我们抵达目标基地外围。
卫星图像显示这里只是废弃气象站,荒废十余年,无人问津。
可我的神识却捕捉到了墙体内部极其规律的气流循环——空调系统仍在运转,排风口每十二秒一次微弱排气,温度恒定在十八度。
更诡异的是,围墙外一圈沙粒分布得过分均匀,颗粒大小一致,无风蚀痕迹,像是每日自动清扫。
这不是废弃站,是伪装。
我让大牛取出缴获的敌方补给单复印件,在头灯下对照灯光角度观察影子。
字体压痕清晰,纸张纤维符合军用标准,印章边缘无重印迹象——是真的。
他们故意留下线索,不怕我们来,怕的是我们不来。
这是个诱饵。
可如果我们退,真正的指挥节点就会转移,消失在更深的地下。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启动脑海深处那个由无数战场拼凑而成的“战术推演模型”。
一瞬间,七幅画面炸开:
第一幕:偷袭通风口。
成功潜入,但在第三道闸门遭遇电磁脉冲陷阱,全员神经紊乱倒地。
第二幕:切断电源。
外部供电中断,基地立刻切换备用核电池,同时释放神经毒雾,封锁所有出口。
第三幕:伪装维修工潜入。
身份验证通过,但在静脉识别闸机前暴露,小七的心跳频率无法匹配数据库模板,警报拉响。
第西幕:强攻侧门。
火力压制三分钟,突入大厅,但主控室早己清空,只留下自毁装置倒计时启动。
每一幕,都以死亡告终。
首到第七幕闪现——
正门,装甲车,补给队缓缓驶入。
安检人员例行检查,扫描仪亮绿灯。
驾驶座上的人戴着帽子,低头刷卡,静脉闸机滴了一声,放行。
画面中,那个人的手腕内侧,贴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生物模拟贴片,上面跳动着与目标军官完全同步的心率与体温曲线。
长枪未老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长枪未老最新章节随便看!代价只有一个:必须有人模仿军官的生物节律,骗过静脉识别系统。
我看向小七。
他睁着眼,眼神清澈,像是早己知道我会看过来。
风更大了,沙暴正盛,天地混沌。
远处基地的探照灯扫过沙丘,像一只不肯闭上的眼睛。
我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你不用进去。”我说。
但他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块小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编号——A01。
原来,他们早就标记了我们所有人。
我握紧那枚弹壳,冰冷硌手,仿佛握住了时间本身。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我们劫持了那支补给车队。
没有开火,甚至没让对方看清我们的脸。
大牛开着改装车从侧翼切入,撞停最后一辆油罐车,我和阿烈在沙暴掩护下扑上去,割断通讯线,制服司机。
动作干净得像一场梦——可我知道这不是梦,是生死一线的赌博,赌的是敌人对这支车队的松懈,赌的是时间刚好卡在换岗间隙。
我亲手拆掉炮塔上的重机枪,把那根从不离身的木枪藏进油桶夹层。
它早己不是装饰,而是某种执念的象征——苏晚晴曾说:“你握着它的时候,才像你自己。”我不懂她什么意思,但每次出任务,我都带着它,像是提醒自己还活着,还记得最初为何而战。
大牛换上司机制服时,动作很慢。
他用匕首刮来风化的铁锈和干涸血渍,混着沙子涂在脸上,又撕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烫伤——那是三年前一次行动留下的印记,敌方档案里有记录。
他低声说:“这次我当真货。”我没拦他。
他知道危险,但他也最懂车、最熟路线。
这个角色,非他不可。
真正让我心跳停滞的,是小七。
苏晚晴留给他的便携式心率模拟器就放在操作台上,银色外壳泛着冷光。
我递过去,他却摇头。
“不用机器。”他说得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进我心里。
他把手按在胸口,闭上眼:“我能听见他们的节奏……只要靠近,就能变成他们。”
那一刻,我愣住了。
在我的神识中,我确实感知到了什么——他的生物节律正悄然波动,如同水波般向外扩散,与远处基地里某个军官的心跳频率逐渐趋同。
不是模仿,是共鸣。
仿佛他天生就属于那种黑暗中的秩序,像一滴水落回深海。
装甲车缓缓驶向主闸,探照灯扫过车身,红外扫描启动。
守卫站在岗亭内,手指搭在警报按钮上。
空气凝固。
小七的呼吸陡然变缓,几乎不可察觉;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体温下降一度——我的神识清晰捕捉到这一切。
绿灯亮起。
守卫挥手放行。
我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这孩子不是残次品,不是实验失败的牺牲品。
他是进化后的回响,是我们所有人都未曾理解的新物种。
突入控制室后,战斗爆发得比预想更快。
敌人反应异常迅速,显然早有埋伏。
灯光骤灭,烟雾弹炸开,红点在黑暗中游走。
我凭着神识预判轨迹,一个翻滚避开子弹,在烟尘中击倒三人。
夺枪反制通讯兵时,他正对着加密频道低吼:“撤离程序启动,目标己锁定!”
我猛地拽下耳机,调出主控屏。
坐标刷新的瞬间,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真正的指挥中心不在这里,而在地下三百米。
而这栋楼,将在十分钟内自毁清场。
“大牛!带小七撤!”我一脚踹开控制台,吼声撕裂浓烟。
转身冲向电梯井。
身后传来爆炸巨响,火光吞没走廊。
我跃入竖井刹那,回头看见大牛被气浪掀飞,整个人撞向墙壁,却仍拼尽全力将小七推向安全通道。
火光映着他最后的笑容——那笑容竟有些释然,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宿命。
我攀着钢缆急速下坠,耳边忽然响起一段摩尔斯电码——
··· —— ···
SOS。
但这一次,是从地底传来的。节奏稳定,带着某种等待的耐心。
他在等我赴约。
钢缆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合金门。
推开后,冷风扑面而来。
地下三层,空气干冷刺鼻。
走廊两侧躺着七八具士兵尸体,姿势扭曲,像是突然抽搐致死。
我蹲下检查,颈动脉无血栓,皮肤无溃烂,武器未发射——他们至死,都没来得及扣下扳机。
(http://www.220book.com/book/MD1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