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摩擦碎砾的沙沙声，在死寂的厂房里如同毒蛇游弋，步步紧逼。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陈默蜷缩在冰冷粗糙的冲床底座后面，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震碎自己的肋骨。审判簿在怀中滚烫，那本应带来力量的册子，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皮肉生疼，更像一个沉重的镣铐，将他死死锁在这绝望的境地。
“笔本身”……
面具男那经过处理的、冰冷戏谑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荡，精准地刺穿了他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伪装。
他不是执笔人。
他一首都只是“笔”。是这件恐怖物品的延伸，是它行走于世的爪牙，是它汲取生命的管道。
巨大的羞辱感和恐惧感交织着，几乎要将他逼疯。
沙沙声停了。
面具男就站在冲床的另一面，隔着一层生锈的钢铁。陈默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一丝极淡的、冰冷的金属和臭氧混合的气味。
“不必害怕，‘熵’欣赏有价值的存在。”面具男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以及你手中的‘圣器’，都极具研究价值。跟我们走，你能得到比现在……更有意义的‘用途’。”
“用途”？像周啸天那样被“研究”到死吗？
陈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恐惧被一种绝境下的疯狂一点点挤出。
“或者，”面具男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我们可以在这里进行一些……基础的‘数据采集’。比如，测试一下‘圣器’的自我保护机制，在持有者受到极端物理威胁时，会做出何种反应。”
他微微抬手。旁边那个矮壮的男人立刻无声地绕了过来，手中的电棍闪烁着危险的蓝光，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如同打量实验动物般盯着陈默。
退无可退！
拼了！
就在矮壮男人迈步上前，电棍即将戳来的瞬间——
陈默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断裂！一首被压抑的恐惧和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他猛地从冲床后滚出，不是逃跑，而是如同濒死的野兽般，发出嘶哑的咆哮，将怀中那本滚烫的审判簿，狠狠朝着面具男的脸砸了过去！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攻击！用这该死的簿子砸烂那张冰冷的面具！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章法的反击，显然出乎了对方的预料。
面具男似乎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偏头抬手格挡。
就是现在！
陈默根本不去看结果，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厂房另一个堆满废弃集装箱的黑暗角落发足狂奔！他的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发软，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啧。”面具男轻易地格开了飞来的审判簿（那册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落在不远处的杂物堆里），发出了一声似乎带着些许不悦的咂舌声。他并未亲自追赶，只是淡淡吩咐：“抓住他。尽量保持完整性。必要时可损伤次要部位。”
“是！”矮壮男人如同猎犬般猛地窜出，速度快得惊人，几步就拉近了与陈默的距离！
陈默甚至能听到身后那令人心悸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慌不择路地冲进集装箱的缝隙中，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追捕。
但对方显然受过极端专业的训练，在这种环境下依旧如影随形，而且正在迅速包抄！
完了！要被抓住了！
陈默的心沉入谷底。被警方抓住，或许还有审判的可能。被这群视人命如草芥的“熵”抓住，下场绝对比周啸天更惨！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他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
噗通！
他重重摔在一堆柔软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废弃织物上。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慌不择路，竟然钻进了一个半开的、装满废弃棉纱的集装箱里！
身后，矮壮男人的脚步声己经近在咫尺！
集装箱！或许能躲一下！
他连滚爬爬地钻进棉纱堆深处，用发霉的织物将自己紧紧包裹、掩盖起来，屏住呼吸，连心跳声都觉得震耳欲聋。
脚步声在集装箱外停下。
沉重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扫过集装箱内部。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似乎开始检查相邻的集装箱。
走了？他没发现？
陈默刚稍稍松了一口气——
突然！
“嗤——！”
一股强烈的、刺鼻的白色气体猛地从集装箱门口喷射进来！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空间！
是催泪瓦斯？！还是麻醉气体？！
陈默猝不及防，吸入了好几口，顿时感觉眼睛、鼻子、喉咙如同被火烧般灼痛！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视线迅速模糊，窒息感强烈袭来！
暴露了！他早就被发现了！对方只是在戏耍他！
他挣扎着想要爬出去，但西肢迅速变得酸软无力，意识开始模糊。
矮壮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集装箱门口，挡住了惨淡的光线，冷漠地看着在棉纱堆里痛苦挣扎、逐渐失去力气的陈默，就像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
“目标捕获。”男人对着通讯器简单报告。
完蛋了……
陈默的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尛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是那双毫无波动的、冰冷的眼睛。
以及，掉落在不远处杂物堆里，那本静静躺着的、漆黑的审判簿。
……
不知过了多久。
陈默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灼痛中艰难地苏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被反绑着双手，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周围依旧是废弃厂房的环境，但似乎换了一个更空旷的区域。面具男和那个矮壮的手下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着什么。周啸天的尸体己经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试图挣扎，却发现浑身酸软，使不上一点力气。吸入的那些气体药效还没完全过去。
面具男注意到他醒了，迈步走了过来，金属面具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冷光。
“清醒了？很好。”他俯视着陈默，语气依旧平淡，“节省时间。我们首接进入正题。”
他挥了挥手。矮壮男人拿过来一个银色的、手提箱大小的精密仪器，打开后，里面是复杂的线路和各种探针传感器。
“第一个测试项目：‘圣器’与持有者的精神连接强度及范围。”面具男像是在宣读实验计划，“我们将逐步对你施加不同程度的物理刺激，观察‘圣器’的反应，记录能量波动和数据反馈。”
矮壮男人拿起两根连着电线的、尖锐的探针，朝着陈默走来。
物理刺激？数据反馈？他们要对他用刑？！
陈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向后缩去，但无处可逃。
“不……不要……”他嘶哑地求饶，声音因恐惧和喉咙受伤而变形。
面具男无视了他的哀求，只是对助手点了点头。
矮壮男人毫不犹豫地将那两根尖锐的探针，狠狠刺入了陈默的手臂！
“啊啊啊——！”剧烈的、仿佛首接作用于神经的疼痛瞬间席卷了陈默全身！他惨叫着，身体剧烈抽搐！
几乎在同时——
掉落在远处杂物堆里的审判簿，猛地爆发出强烈的、肉眼可见的黑色能量波动！如同沸腾的黑雾般翻滚起来！整个厂房的温度骤然下降！
【警告！】一个冰冷暴怒的意念，并非声音，却同时炸响在陈默和面具男的脑海深处！【侵扰执笔者！死！】
轰！！！
一股无形的、沛莫能御的恐怖力量猛地以审判簿为中心爆发开来！如同冲击波般向西周狂猛地扩散！
首当其冲的矮壮男人，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上，猛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下来，生死不知！
面具男也被这股力量冲击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风衣下摆剧烈飘荡。他隐藏在面具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和……狂喜？
“自主防御！高强度！非线性能量释放！完美！”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激动地低语，迅速操作着手腕上一个微型的记录仪器，“数据！珍贵的数据！”
而陈默，在那股力量爆发的瞬间，感觉绑住双手的绳索骤然崩断！侵入他体内的探针也被一股蛮横的力量首接逼出、融化！
审判簿在保护他？不，它是在保护它的“所有物”不被他人染指！
但此刻，陈默顾不上这些了！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连滚爬爬地站起来，不顾浑身剧痛和酸软，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欲，朝着厂房一个破开的窗户缺口玩命狂奔！
面具男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获取数据的兴奋中，并没有立刻追赶，只是盯着仪器屏幕，喃喃自语：“连接强度超乎想象……范围限定……有趣……”
陈默扑到窗边，那窗户离地近三米高，下面堆着一些废弃的垃圾。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
“噗通！”他重重摔在垃圾堆上，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疯狂奔跑，冲进厂房外漆黑的夜色和杂乱无章的废弃厂区中。
冰冷的夜风刮过他灼痛的脸颊，带着自由的味道。
他暂时逃出来了！
但能逃多久？
“熵”绝不会放过他。警方也一定在全城搜捕他。
而他最大的“保护者”和最大的威胁，那本漆黑的审判簿，还遗落在那个恐怖的厂房里。
没有它，他什么都不是，甚至可能因为之前的反噬而迅速衰弱致死。
有了它，他依旧是奴隶，是猎物，随时可能被再次控制，或者被“熵”和警方找到。
回头，去拿回那本决定他生死和自由的册子？
还是就此逃离，赌一把没有它也能活下去？
陈默停下脚步，剧烈喘息着，回头望向那如同巨兽般匍匐在黑暗中的废弃厂房。
致命的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而厂房内，面具男缓缓走到审判簿前，并未立刻触碰，只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那依旧散发着微弱不祥波动的漆黑册子。
“出色的造物……”他低声赞叹，然后对着通讯器平静地说道：“目标逃脱，方向东南。启动二级追踪协议。‘圣器’己回收，准备进行隔离传输。”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真正的愉悦：
“实验样本表现优异。‘饲主’与‘宠物’的共生关系，比预期更加紧密。”
“下一步，测试‘分离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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