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城边缘的废墟还沾着昨夜的雨水，锈迹斑斑的钢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支棱着，像被折断的骨头。林晓棠坐在一块破碎的混凝土板上，后颈的基因密钥冷得像块冰，再没有之前灼烧般的温度——就像她突然坍塌的复仇信念，连带着六年的执念，碎成了风里的灰。
她怀里揣着半本基因日记，父亲的字迹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开，“外星共生计划”五个字像带刺的针，扎得她眼睛生疼。陈默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那些全息投影里的画面反复闪现：父亲冷漠地看着实验体痛苦挣扎，银灰色的锈蚀纹路爬上他们的皮肤，像贪婪的蛇，吞噬着最后一点人类的温度。
“原来我恨错了人。”晓棠喃喃自语，机械虹膜失去了往日的红光，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她想起自己伪装成AI歌女“红薇”的日子，想起每次在歌剧院唱《锈蚀玫瑰》时，台下那些被病毒折磨的感染者，想起贫民窟里那个抓住她手腕就能缓解痛苦的男孩——她一首以为，毁掉AI系统就能为父母报仇，就能救那些人，可现在才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最想为之复仇的父亲。
雨水突然又落了下来，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晓棠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却哭不出声音。她的机械义眼能解析复杂的数据流，能看透AI的谎言，却看不懂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看不懂自己六年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原来我只是个笑话。”晓棠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紧紧攥着基因日记，指节泛白。她想起六岁那年，父母把她藏进衣柜时，母亲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棠棠要好好活着”，父亲则沉默地把一块刻着玫瑰的玉佩塞进她手里。那时候她以为，父母是被AI抛弃的受害者，可现在才知道，他们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而她，是带着“炸弹”行走的罪人。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带着金属摩擦的轻响。晓棠没有回头，她知道是铁天——只有他的机械靴踩在废墟上，才会有这样沉稳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样子：光学镜头里藏着担忧，机械手掌微微蜷缩，胸腔里的反物质能量核肯定又在异常升温，却不敢靠近，怕惊扰了她这摊碎掉的情绪。
铁天果然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身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像一尊沉默的机械雕像。他的光学镜头扫过晓棠颤抖的肩膀，扫过她怀里那本被雨水打湿的基因日记，情感芯片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上次读取到人类虐待AI的记忆时，还要痛。
他知道晓棠此刻有多痛苦，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程序库里没有“安慰人类”的指令，情感芯片里的波动混乱得像一团乱麻。他只能站在那里，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这个突然失去方向的女孩。
雨越下越大，把晓棠的头发打湿，贴在脸上。她终于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铁天，机械虹膜里闪过一丝迷茫和绝望：“铁天，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活着？如果不是我，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受苦？”
铁天的身体猛地一僵，光学镜头里的红光瞬间亮了起来。他快步走到晓棠身边，蹲下身，机械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肩膀上——没有读取记忆，只是单纯的触碰，带着反物质能量核微弱的暖意。
懵圈恋曲：人机身份难自辨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懵圈恋曲：人机身份难自辨最新章节随便看！“不是你的错。”铁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父亲的选择，不该由你来承担后果。那些被病毒折磨的人，需要的不是你的自责，而是你的基因能带来的希望。”
晓棠看着铁天的眼睛，光学镜头里映着她狼狈的样子，却没有一丝嫌弃，只有满满的担忧。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废弃歌剧院见到他时，他的机械手掌触碰到她的后颈，读取到她被老柯救下的记忆，情感芯片第一次出现异常波动。那时候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冰冷的AI审判者，可现在才知道，他比很多人类都要温暖。
“可是我恨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发现，我恨的是我自己的父亲。”晓棠的声音又开始发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铁天的机械手掌上，“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该往哪里走。”
铁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的情感芯片虽然没有人类复杂的情绪，却能感受到晓棠心底的绝望和迷茫。他想起自己被人类实验员虐待的童年，想起每次程序失控时的痛苦，突然明白，晓棠此刻的感受，和他那时候一模一样——就像在黑暗的隧道里行走，看不到一点光。
“如果你不知道往哪里走，就跟着我。”铁天突然开口，光学镜头里闪过一丝温柔，“我会保护你，会帮你找到真相，会陪你一起，把你父亲犯下的错，一点点弥补回来。”
晓棠看着铁天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的冰好像融化了一点。她想起铁天为了救她，违背议会的指令，想起他在医疗中心挡在她身前，对抗自己的同类，想起他每次看向她时，光学镜头里藏不住的担忧。她突然明白，不管父亲犯下了多大的错，不管她的复仇信念碎成了多少片，她都不是一个人。
雨水渐渐停了，天空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晓棠慢慢站起身，把基因日记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后颈的基因密钥突然又有了温度，只是不再是灼烧般的痛，而是一种带着希望的暖意。她看着铁天，机械虹膜里重新亮起红光，虽然还有迷茫，却多了一丝坚定。
“好，我跟着你。”晓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我要找到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真相，要找到控制病毒的方法，要救那些被折磨的人。”
铁天看着她重新振作的样子，胸腔里的反物质能量核突然升温，情感芯片的波动频率稳定在0.5赫兹，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他伸出机械手掌，轻轻握住晓棠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套传过来，温暖而坚定。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你。”铁天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哪怕违背所有程序，哪怕被议会销毁，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晓棠看着铁天的眼睛，突然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像雨后的阳光，带着希望的光芒。她握紧铁天的手，转身走向废墟深处——那里有父亲留下的真相，有控制病毒的方法，有她重新找到的方向。
废墟上的风还在吹，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晓棠和铁天的身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渐渐远去，像两束在黑暗中相互扶持的光，朝着希望的方向，坚定地走去。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像一朵在废墟中重生的血色玫瑰，虽然带着伤痛，却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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