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牢重生，及笄重来
腊月的风跟淬了冰似的，刮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哀鸣。
苏瑶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上，单薄的囚衣根本挡不住寒意，冻得青紫的手指死死抠着地面的裂缝。浓重的血腥味和霉味混在一起，钻入鼻腔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那是昨夜被狱卒踹断肋骨后，积在肺里的血。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娇柔婉转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像极了春日里黄莺的啼鸣，却让苏瑶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那抹穿着石榴红锦裙的身影。
苏婉手里提着一盏描金宫灯，暖黄的光晕映着她精心描画的眉眼，明明是张与苏瑶有三分相似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她身后跟着的柳姨娘，穿着一身石青色褙子，嘴角噙着冷笑，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扎在苏瑶身上。
“怎么不说话？”苏婉缓缓蹲下身，宫灯凑近，照亮苏瑶脸上的血污和冻疮，“姐姐如今这模样，可真让人心疼。想当初，你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金尊玉贵，我和母亲在你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呢。”
苏瑶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她想质问，想嘶吼，可断裂的肋骨和被毒哑的嗓子，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柳姨娘上前一步，用绣帕嫌恶地捂着鼻子：“苏瑶，事到如今，你也该认了。你和你那死鬼娘一样，占着嫡母嫡女的位置，却挡了我和婉儿的路。定国公府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你自找的！”
“母亲，姐姐也不想的。”苏婉假惺惺地劝着，手指却突然抚上苏瑶的脸颊，指甲狠狠掐进冻疮里，“要怪，就怪姐姐太蠢。父亲的密信是我换的，你和三皇子的‘私情’是我设计的，就连赵凌哥哥退婚，也是我在他母亲面前说了你坏话……哦对了，你那刚出生的弟弟，上个月染了风寒去了，也是我让人在他药里加了点东西呢。”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苏瑶的心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为什么自己会被污蔑与人私通，为什么刚出生的弟弟会夭折……原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对母女布下的天罗地网！
还有赵凌，那个她倾心相待了三年的未婚夫，在她最需要信任的时候，不仅退了婚，还亲自上书朝廷，说她“德行有亏”。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柳姨娘笑得越发得意，“再过三日，皇上就会下旨，定国公府满门抄斩。你放心，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父亲、你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一个个人头落地。哦对了，你那死鬼娘的牌位，我己经让人扔去乱葬岗了，省得她在祠堂里碍眼。”
“不——！”
苏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她猛地扑向柳姨娘，却被旁边的狱卒一脚踹倒在地，狠狠踩住了背。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传来，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苏婉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姐姐，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这么蠢了。”
宫灯被提走，牢里重新陷入黑暗和寒冷。苏瑶趴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血从嘴角不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稻草。
她恨！恨自己的愚蠢，恨柳姨娘和苏婉的狠毒，恨赵凌的背叛，恨这吃人的世道！
若有来生，她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定要护住家族，护住所有她在乎的人！
带着这滔天的恨意，苏瑶彻底失去了意识。
……
“小姐！小姐您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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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兰花熏香，柔软的锦被裹着身体，温暖得让她恍惚。
这不是阴冷潮湿的天牢。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拔步床，淡粉色的纱帐轻轻晃动，墙上挂着的《寒江独钓图》还是她十岁生日时父亲送的。
“小姐，您可算醒了！您都睡了一天了，吓死奴婢了！”
一个穿着青绿色比甲的少女扑到床边，圆圆的脸上满是泪痕，正是她生母留下的陪嫁侍女，沈兰芝。
苏瑶看着沈兰芝年轻了好几岁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纤细、毫无冻疮和伤痕的手，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兰芝……”她试探着开口，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清晰可闻——她的嗓子没哑！
“小姐，您嗓子不舒服吗？”沈兰芝连忙倒了杯温水，“昨天您在花园里摔了一跤，撞到了头，太医说您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
摔跤？撞头？
苏瑶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终于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不是死了吗？死在那个寒冷的腊月，死在柳姨娘和苏婉的嘲讽里。
她颤抖着掀开被子，踉跄着跑到梳妆台前。黄铜镜面有些模糊，却清晰地映出一张十五岁少女的脸——眉眼清丽，肌肤白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正是她及笄礼前的模样！
她重生了！
重生回了十五岁，一切悲剧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父亲还在，家族还在，柳姨娘和苏婉虽然己经进府，却还没站稳脚跟！赵凌……也还没正式与她定下婚约！但那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弟弟，终归是她回来晚了！
巨大的狂喜之后，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前世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柳姨娘的阴狠，苏婉的伪善，赵凌的懦弱，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沈兰芝担忧地看着她。
苏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镜中的少女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她转过身，对沈兰芝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对了兰芝，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小姐，今天是三月十二啊。再过三天，就是您的及笄大礼了。”
三月十二……
苏瑶瞳孔骤然收缩。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的及笄礼上，苏婉“不小心”将滚烫的茶水泼到了她身上，烫得她手臂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而那一天，也是柳姨娘第一次在父亲面前“不经意”地提起，说她性格顽劣，不如苏婉温顺……
那是一切阴谋的开端。
苏瑶缓缓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很好。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这场及笄礼，就该换个样子了。
苏婉，柳姨娘……你们准备好了吗？
这一世，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该对调了。
她正想着，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大小姐，二小姐来看您了。”
苏瑶抬眸看向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说曹操，曹操到。
好戏，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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