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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真相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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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林昊)在冰冷的暴雨和蚀心的痛苦中昏厥,高烧不止,如同被抛入无边炼狱。而另一边,水神宫深处,白芷凝的日子同样在冰封中煎熬。

自那夜洛水河畔决绝离去后,她的心便似被掏空,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寒。她将自己封闭在静室,不见任何人,包括日夜忧心却不敢多言的兰嬷嬷。水云那痛苦嘶吼的模样、他手中黯然熄灭的水之本源、以及自己说出的那些冰冷诛心之言,如同梦魇,日夜纠缠。

她试图用宫规、用责任、用背叛的“事实”来说服自己,但心底深处,总有一丝微弱却顽固的不安在盘旋。那个在听雨阁为她挡雨的青年,那个在月下与她灵魂共鸣的男子,那个甘愿为她闯入九死一生水劫之试的人……那双眼睛里的炽热与真诚,真的全是伪装吗?

就在她心乱如麻,几乎要被这矛盾的痛苦撕裂时,一场意外的风波,悄然撬动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证”。

水神宫与炎阳山关系持续紧张,双方都在暗中调查“影阁”挑拨之事。这日,水神宫安插在临渊城黑市的一条暗线,意外截获了一份密报。并非关于两大势力,而是影阁内部一次清洗行动的记录——因其涉及数名近期“办事不利”的低级成员的处理。

负责处理此事的执事本未在意,却在翻阅时,目光骤然凝固在一行记录上:“……丙字柒佰肆拾壹号(原临渊船队临时杂役,化名‘阿才’),因私刻雇主印鉴、仿冒笔迹伪造密信之事败露,恐引火烧身,己按规处置……”

“临渊船队”、“私刻印鉴”、“仿冒笔迹”、“伪造密信”……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闪电般劈入这位执事的脑海!他立刻想起兰嬷嬷前几日严令调查、并认定是那行商管事林昊(水云)所为的“叛卖情报”事件!

他不敢怠慢,火速将这份记录呈报上去。

消息很快传到兰嬷嬷耳中。她初时不信,厉声斥责手下大惊小怪。但那份记录白纸黑字,且有影阁特殊的暗记,做不得假。她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立刻亲自带人,暗中彻查。

顺着“阿才”这条线,以及水云船队近日遭遇的种种刁难,兰嬷嬷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暗中摸排,很快便挖出了令人心惊的真相。

根本没有什么林昊勾结影阁!这一切,竟是炎阳山那边一位极端主张联姻、急于促成好事的实权长老,为了彻底铲除水云这个“障碍”,暗中指使手下勾结影阁中败类,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们先是买通混入船队的“阿才”,盗拓了水云的私印,并模仿其笔迹伪造了密信。随后又故意在水神宫眼线前演出“疑似林昊之人出入影阁”的戏码。最后,选择在水云深入秘境试炼、无法自证清白的关键时刻,将“铁证”抛出,时机歹毒到了极点!

而那枚带着炽炎砂气息和相似发香的丝帕,自然也是同一伙人的手笔,旨在双管齐下,彻底离间两人。

所有的“巧合”,所有的“铁证”,在这一刻被彻底串联,露出了其下狰狞而卑劣的真相。

兰嬷嬷查清一切,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虽不喜水云,但更憎恶被人如此玩弄于股掌之间,尤其此事还牵连圣女,险些酿成大祸。她不敢隐瞒,立刻带着所有查获的证据,前往白芷凝的静室。

“圣女……”兰嬷嬷看着眼前容颜憔悴、眼神空洞的白芷凝,心中第一次生出浓重的愧疚与不忍。她缓缓跪倒在地,双手呈上那些证据,“老奴……老奴罪该万死!此前所言林昊之事……己查明,乃是炎阳山与影阁败类勾结构陷!我等……我等错怪他了!”

白芷凝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些证据上一—那份记录着“阿才”处置的密报,调查出的炎阳山长老与影阁勾结的线索,甚至还有对那方丝帕来源的追查结果……

她一行行地看着,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原来……那私印是盗拓的。

那笔迹是模仿的。

那丝帕是伪造的。

那所谓的“亲眼所见”是演戏。

他闯入水劫之试,是真的为了她,九死一生,拿回了水之本源。

而她……她在他历经生死、最需要信任的时候,给了他最冰冷的话语,最决绝的背影。

“他……他现在何处?”白芷凝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带着剧烈的颤抖。

兰嬷嬷头垂得更低:“那夜之后,他便不知所踪……但据城中眼线报,那日暴雨,有人见他状若疯魔,醉酒疾奔,最后……最后似乎昏倒在城西巷弄……”

暴雨……醉酒……昏倒……

白芷凝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画面:他拖着试炼后的重伤之躯,被她无情指责,冤屈难申,只能借酒消愁,最终倒在冰冷的暴雨泥泞之中……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不信任!因为她那可笑的自尊和所谓的“冷静”!

悔恨!如同最汹涌的浪潮,瞬间将她彻底淹没!那悔恨之中,夹杂着滔天的心疼与自责,如同千万根针,狠狠刺穿着她的心脏,比任何痛苦都要剧烈百倍!

“噗——”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染红了素白的衣襟。

“圣女!”兰嬷嬷惊呼上前。

白芷凝却猛地推开她,用手背狠狠擦去唇边的血迹,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与痛楚。她不再看兰嬷嬷一眼,甚至来不及换下染血的衣裙,身影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冲出了静室,冲出了水神宫驻地!

她要去找到他!立刻!马上!

她不顾惊世骇俗,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临渊城的街巷间疯狂地寻找。雨水冲刷过的街道映照着清冷的天光,却照不见那个她此刻无比渴望见到的身影。

她询问每一个可能见过他的人,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感知,搜寻着任何一丝微弱的气息。心中的悔恨与焦急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她。

终于,在一处偏僻破败、散发着霉味的废弃小院外,她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熟悉至极的气息——那气息奄奄一息,带着高烧的灼热和死寂的灰败。

她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跳动。

她颤抖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

院内,角落的柴草堆上,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浑身滚烫,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而急促。正是水云!他显然是被好心人暂时安置于此,却无人能治他这心伤叠加体伤、郁结于内的高热昏沉。

他仿佛深陷噩梦,眉头紧紧锁着,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芷凝……不是我……信我……”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白芷凝的心上。

泪水瞬间决堤,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她缓缓跪倒在他的身边,伸出颤抖不己的手,轻轻抚上他滚烫的额头。

“水云……”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心痛,“是我……是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对不起……对不起……”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干裂的唇上,滴落在他紧闭的眼睫上。

昏沉中的水云,仿佛感受到了那冰凉的触碰和熟悉的气息,剧烈的颤抖渐渐平复了一些,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呓语也低了下去。

白芷凝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上,心如刀绞,悔恨交加。

真相虽己浮水,但造成的伤害,却己深可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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