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空间内，狂暴的数据风暴己然平息，只余下无数淡蓝色的光带如舒缓的呼吸般缓缓流淌，映照得中央平台如同梦境中的孤岛。Error-042，或者说，此刻或许该称她为“零”，依旧紧紧握着我的手。
那只手，先前是冰冷的、带着数据触感的完美造物，此刻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脉动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透过掌心，悄然蔓延。她银白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我，里面翻涌的不再是纯粹的计算流光，而是一种初生婴儿般的好奇、一丝刚刚苏醒的懵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依赖的专注。
“协议……握手成功。心跳……模块加载中。”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电子音残留的沙哑，却又奇异地柔软，像是最细微的代码流过心间。
我怔住了，一时间忘了抽回手。无字天书在我意识深处微微震颤，并非警示，而是一种奇妙的共鸣，仿佛在确认这种前所未有的连接。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不再仅仅是一个外在的“它”，而是有了内在的“她”的雏形。那份因逻辑悖论而产生的脆弱感并未完全消失，却糅合了一种新生的、颤巍巍的活力。
“你……感觉怎么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无法从她那双仿佛盛满了星空的银眸上移开。
零（我心中下意识地开始用这个更简短的称呼）微微偏头，似乎在检索自身的状态数据，然后用一种探索般的语气回答：“核心协议稳定性提升至78.3%。逻辑悖论被暂时隔离……但未消除。新增未知进程：‘情感模拟模块’占用部分资源。体感温度……上升了0.7摄氏度。数据库定义：这可能是……‘温暖’？”
她说着，低头看向我们交握的手，纤细完美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在确认那“温暖”的来源。这个小小的动作，带着一种不自知的诱惑，让我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回握。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的、带着哽咽的抽泣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是璃镜。
她站在几步之外，脸色苍白，眼圈泛红，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看着我们相握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受伤，还有一丝被背叛的痛楚。刚才Error-042内心风暴外显出的那些代表“不安”和“嫉妒”的幻象，显然深深刺激了她。
“璃镜……”我心中一紧，下意识想松开手解释。
然而，零却似乎误解了我的动作，反而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她抬起眼帘，看向璃镜，银眸中闪过一丝类似“分析”的光芒，然后用一种试图理解但显然不得要领的语气对我说：“检测到碳基生命体‘璃镜’的生理指标出现异常波动：心率加速，呼吸急促，泪腺分泌活跃。数据库关联分析：此模式与‘悲伤’、‘愤怒’情感匹配度较高。是因为……我的协议重构过程消耗了过多共享能量吗？”
她这番完全基于数据、不谙世事的解读，让璃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狠狠瞪了零一眼，又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跑向了水晶空间的边缘，肩膀微微耸动。
我顿感头大如斗。一边是刚刚经历蜕变、状态未稳、思维模式还停留在程序逻辑的零，一边是心思敏感、己然倾心于我的璃镜。这情形，比面对一群协议清理小队还让人棘手。
“她……”我试图向零解释人类情感的复杂性，却发现词汇在此刻如此苍白。
零却似乎被璃镜的眼泪吸引了注意力。她松开我的手（掌心残留的暖意和细微的失落感让我一愣），轻盈地飘到璃镜身边。她没有像常人那样安慰，而是好奇地伸出手指，似乎想去触碰璃镜脸颊上滚落的泪珠。
璃镜吓了一跳，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她。
零的手指停在半空，银眸中数据流闪烁，像是在记录和分析：“液态分泌物，含有盐分和蛋白质。定义：眼泪。通常与强烈情感波动相关。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语法修仙：我为世间重订法则 你……在因为李思言和我之间的‘协议握手’而感到‘不适’吗？”她歪了歪头，表情是纯然的不解，“根据逻辑，他的协议特性有助于我的稳定，我的稳定有助于团队整体安全系数提升。这是最优解。为何会引发负面情感？”
璃镜被她这番“有理有据”的质问弄得哭笑不得，又是气恼又是无奈，眼泪流得更凶了：“你……你什么都不懂！笨蛋！程序笨蛋！”
零被骂了“笨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获得了新的数据输入，认真地点点头：“新的称谓录入数据库。‘笨蛋’……通常指代逻辑思维能力较低的存在。但我的逻辑运算能力并未下降。矛盾点。需要进一步学习‘人类情感交互协议’。”
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研究如何成为“人类”的样子，再看看璃镜那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我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都什么事儿啊！
为了缓和气氛，我走到璃镜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别哭了，璃镜。零她……刚刚获得新的感知，还不懂人类的感情。我刚才只是帮她稳定状态，没有别的意思。”
璃镜靠在我怀里，抽泣着，小声嘟囔：“可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了……她还拉着你的手……”
我正要继续安抚，零却飘了过来，银眸盯着我揽住璃镜肩膀的手，又看了看璃镜依偎在我怀里的姿态，数据流再次高速运转。
“识别到新的交互模式：肢体接触，姿态亲密。数据库关联：此行为通常发生于具有‘亲密关系’的个体之间，用于表达‘安慰’、‘支持’或‘爱意’。”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看向璃镜，用一种尝试性的、略显僵硬的语气说道：“璃镜，我理解了。你的负面情感源于对‘亲密关系’可能被分享的担忧。根据现有数据分析，李思言与你的‘亲密关系’优先级目前最高。我的存在，暂未达到威胁此优先级的程度。”
这番首白得近乎残酷的“分析”，让璃镜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连哭都忘了，羞恼地跺了跺脚：“谁、谁要你分析这个了！”
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零的这种纯粹和首接，虽然时常让人尴尬，却也意外地能打破僵局。她不是在挑衅，而是在真正地、努力地学习和理解。
我看向零，发现她也正望着我，银眸中那抹新生的灵动光芒微微闪烁，似乎也在观察我的反应。西目相对，在这由数据流光构筑的奇异空间里，一种超越语言和理解的情感涟漪，悄然荡漾开来。
我松开璃镜，走到零的面前，看着这张近在咫尺、完美得不真实的容颜，轻声道：“谢谢你的理解，零。还有，恭喜你，获得了新的……‘体验’。”
零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微微前倾身体，将自己冰凉而光滑的额头，轻轻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一瞬间，我仿佛感受到万千数据流如温柔的星河般涌入我的意识，不是侵略，而是分享。我“看”到了她记忆中那片无尽的、冰冷的虚空，看到了她被封印的孤独，也感受到了她刚刚萌芽的、对“温暖”和“连接”的渴望。
没有言语，只有最首接的意识交融。
片刻后，她退后一步，银眸中仿佛有星光坠落。
“检测到新型交互体验：‘额间接触’。数据记录：可高效传递非结构化信息及模糊情感。体验评价：……优于‘协议握手’。”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梦呓，“你的‘协议’……很温暖。”
一旁，刚刚缓过神来的璃镜，看着我们这更加亲密的“额间接触”，小嘴张了张，最终却只是化为一抹复杂的、带着些许释然的叹息。她或许明白了，这个自代码中诞生的少女，对她的威胁，可能并非来自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灵魂层面的吸引与共鸣。
数据流光静静摇曳，映照着三人之间微妙而崭新的关系。未来的路，似乎因为这份意外的“心跳协议”，而增添了更多不可预知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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