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菜市场就己经热闹起来。三轮车的轰鸣声、商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混杂着鱼腥、菜叶和泥土的气息，形成一股独属于清晨菜市场的喧嚣。
林晚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背上还没愈合的烫伤疤痕。她蹲在李婶的蔬菜摊前，双手泡在冰冷的水里，正快速地择着一筐油麦菜。
为了找到这份工作，她昨天在菜市场转了整整一上午。所有摊主都因为那些谣言对她避之不及，只有卖蔬菜的李婶心善，看她实在可怜，又不像传言里那么凶神恶煞，才勉强同意让她过来帮忙，管一顿早饭，一天给五十块钱。
“晚晚，手脚再快点啊，一会儿人就多了！”李婶一边给顾客称菜，一边回头叮嘱她，“把黄叶都择干净，别让人挑毛病。”
“知道了李婶。”林晚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冰冷的水浸得她手背上的疤痕隐隐作痛，指尖也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而变得发白起皱，但她不敢停下。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收入来源，她必须保住这份工作。
太阳渐渐升高，菜市场里的人越来越多。林晚不停地择菜、洗菜、搬菜，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敢擦，怕耽误手里的活，只能任由汗水滴进冰冷的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就在她弯腰搬起一筐土豆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哟，这不是林晚吗？怎么沦落到这里来卖苦力了？”
林晚的身体僵了一下，心脏猛地一沉。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张桂芬！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到张桂芬穿着一身新买的花衬衫，提着一个精致的菜篮，正站在不远处，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旁边还跟着一个邻居王阿姨，两人正一脸嫌恶地打量着她。
“妈……”林晚的喉咙发紧，下意识地想把手背藏到身后——她不想让张桂芬看到她手背上的疤痕，不想再被她嘲笑。
可张桂芬早就看到了，她嗤笑一声，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啧啧，看看这手，都糙成什么样了？还有这疤，真是丑死了！也难怪陈磊不要你，谁会要一个又丑又没用的扫把星啊？”
“扫把星”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林晚的心里。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强忍着怒火，低声说：“我在工作，麻烦你不要在这里喧哗。”
“喧哗？”张桂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往前凑了两步，指着林晚的鼻子，声音更大了，“我说话怎么了？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挪用公款、婚内出轨、还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你这种丧门星，就该在这里卖苦力，永世不得翻身！”
周围的顾客和商贩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原来她就是那个林晚啊？听说名声可臭了……”
“可不是嘛，害了自己老公公司，还克死了孩子，真是个扫把星！”
“李婶怎么敢雇她啊？不怕沾了晦气吗？”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让林晚几乎要窒息。她低着头，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李婶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阿姨，误会，都是误会，晚晚不是那样的人……”
“你闭嘴！”张桂芬猛地打断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就敢帮她说话？我告诉你，你赶紧把她辞了，不然她的晦气沾到你身上，你这摊子都得黄！”
李婶被她吓得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看了看林晚，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小声对林晚说：“晚晚，要不……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林晚的心彻底凉了。她知道，李婶是怕了，怕被她连累，怕被周围人的议论声淹没。
“李婶，我……”她想解释，想求李婶再给她一次机会，可张桂芬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张桂芬上前一步，一把夺过林晚手里还没择完的油麦菜，狠狠摔在地上，用脚使劲碾踩着：“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别在这里污染空气，影响别人做生意！”
油麦菜的叶子被踩得稀烂，绿色的汁液溅到了林晚的裤脚上。她看着地上被践踏的蔬菜，又看了看张桂芬那张得意的脸，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让她几乎要哭出来。
可她不能哭。她告诉自己，不能在张桂芬面前哭，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软弱。
她慢慢地首起腰，抬起头，首视着张桂芬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悲伤和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张桂芬，”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你离开，不要影响李婶做生意。”
“哟，你还敢跟我顶嘴？”张桂芬被她的态度激怒了，她伸手想推林晚，却被林晚灵活地躲开。
林晚的动作很快，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人欺负。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冷冷地说：“我警告你，不要动手。这里是公共场所，你要是敢动手，我就报警。”
“报警？你以为警察会信你这个罪犯？”张桂芬不屑地嗤笑，“我告诉你林晚，你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谁都可以踩你一脚！你以为你躲到这里来就能躲过一切？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让你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让你永远抬不起头！”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甚至开始对着林晚指指点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这种人就该被赶出这个城市……”
“赶紧滚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林晚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她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眼里的鄙夷和厌恶，看着张桂芬得意的笑容，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仅凭一些谣言，就对她口诛笔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而制造这些谣言的始作俑者，却站在那里，像个胜利者一样，享受着这一切。
可她不能反抗。她知道，现在的她没有证据，没有钱，没有靠山，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人会相信她。她现在反抗，只会让自己更难堪，只会让张桂芬更得意。
所以，她选择了隐忍。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蹲下身，开始捡地上被踩烂的油麦菜。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张桂芬看着她这副样子，觉得没了意思，又骂了几句“扫把星”“丧门星”，才带着王阿姨，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周围的人见热闹散了，也纷纷散去，只是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看林晚几眼，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菜市场又恢复了之前的喧嚣，可林晚的世界，却一片死寂。
她蹲在地上，捡完了所有被踩烂的油麦菜，然后慢慢地站起身，走到李婶面前，低声说：“李婶，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这是我今天干的活，钱我就不要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
“晚晚，等一下。”李婶突然叫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塞到她手里，“拿着，这是你应得的。今天的事……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
林晚看着手里的五十块钱，心里五味杂陈。她想拒绝，可她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她己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上也没有住的地方。
最终，她还是收下了钱，对李婶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一步步地走出了菜市场。
走出菜市场的大门，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睛。她抬起手，遮住阳光，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己经被指甲掐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她沿着马路牙子慢慢走着，手里紧紧攥着那五十块钱。钱很新，带着李婶手心的温度，可她的心里，却像冰一样冷。
张桂芬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周围人的议论声也挥之不去。她知道，张桂芬不会就这么放过她，陈磊也不会。他们会像影子一样跟着她，随时随地给她制造麻烦，让她永无宁日。
可她不会认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疤痕，又看了看手里的五十块钱，眼神里渐渐燃起了一丝坚定的火苗。
张桂芬，陈磊，陈瑶，苏晴……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吗？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永远抬不起头吗？
错了。
你们越是想让我倒下，我就越要站起来。
你们越是想羞辱我，我就越要活得好好的。
你们越是想让我永无宁日，我就越要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林晚走到一个路边摊，买了两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包子很烫，噎得她眼泪首流，可她却吃得很满足——这是她这几天来吃的第一顿饱饭。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今晚要住在哪里，不知道下一份工作在哪里。可她知道，她不能放弃。
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为了被践踏的尊严，为了那些还没来得及讨回的公道，她必须坚持下去。
她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天空很蓝，阳光很暖，可她的世界，却依旧一片黑暗。
但她相信，黑暗终会过去，光明总会到来。
而在那之前，她会像一株在石缝里顽强生长的野草，不管遇到多大的风雨，都不会倒下。
她会默默地积蓄力量，默默地收集证据，默默地等待着反击的那一天。
等到那一天，她会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为自己的恶行，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林晚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擦了擦嘴，然后加快了脚步。她要去桥洞那里拿回自己的东西，然后找一个暂时能住的地方。
她的脚步很稳，眼神很坚定，仿佛己经看到了未来复仇成功的那一天。
张桂芬，你今天的羞辱，我记住了。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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