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的余韵还绕着金陵寺的飞檐，林砚辞就被袈裟领口的麻绳勒醒了——粗麻布蹭着脖子，痒得她忍不住抬手挠了挠，指尖触到的却不是熟悉的棉布袖口，而是灰扑扑的僧袍料子。
“宿主，你终于醒啦！”阿执的声音在袖口响起，细小的触角蹭着她的皮肤，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绵，“咱们己经到唐朝金陵寺啦，你现在的身份是寺里的小沙弥‘砚尘’，昨天刚被方丈收进来的，因为年纪小，暂时负责打扫佛堂。”
林砚辞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雕着莲花的佛龛，香火味混着晨露的湿气飘进鼻腔，和修仙世界的灵木清香截然不同。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小的僧舍里，铺着稻草的硬板床，墙角堆着扫帚和抹布，显然是小沙弥的住处。
“任务呢？”她揉了揉发懵的脑袋，想起之前传送门关闭前阿执说的“执念本源往佛寺去了”，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修仙世界的执念还能用灵气化解，佛寺里的执念，该用什么渡？
“任务来啦！”阿执的声音陡然精神起来，“知行系统发布任务：渡化附在古钟上的李娘子，让她放下执念，停止半夜敲钟引香客轻生。提示：李娘子的执念和‘爱恨’有关，你要先找到她执念的根源，才能渡化她哦～”
林砚辞刚想再问，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个清脆的声音：“砚尘师弟，该去打扫大雄宝殿了，方丈说今天香客多，要早点把佛堂收拾干净。”
她赶紧应了声“就来”，胡乱套上僧袍，抓起墙角的扫帚就往外跑——刚出门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鼻尖碰到的是带着檀香的棉布，还没等她抬头道歉，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了胳膊。
“慢点，别慌。”
声音低沉温和，像晨钟的余韵，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林砚辞抬头，看到的是个穿着月白僧袍的僧人，手里捻着一串紫檀念珠，眉目清俊，眼底带着淡淡的慈悲，明明是出家人，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清玄法师！”旁边的小沙弥赶紧行礼，语气带着尊敬，“您也来巡堂吗？”
清玄法师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林砚辞身上，眼底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带着点温和的笑意：“新进来的小沙弥？叫砚尘？”
“是……是弟子砚尘。”林砚辞赶紧低头行礼，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这眉眼，这语气，分明是沈清玄！只是褪去了修仙世界的灵木少主戾气，多了出家人的温润，可那双眼睛里的熟悉感，绝不会错。
阿执在袖口偷偷晃了晃触角：“宿主，是沈先生！他这次的身份是金陵寺的住持清玄法师，看来不管到哪个世界，他都会找到你呀～”
林砚辞咬了咬唇，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清玄法师递过来一块帕子：“先擦干净脸，刚才睡醒没洗漱吧？佛堂清净，要保持整洁。”帕子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林砚辞接过帕子的指尖微微发烫，赶紧低头擦脸，不敢再看他。
“慧能，你带砚尘去大雄宝殿，教他怎么打扫。”清玄法师转头对旁边的小沙弥说，目光却在林砚辞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打扫完来藏经阁找我，我教你念《金刚经》，出家人要先懂‘空’，才能渡人。”
林砚辞心里一动——他果然是特意来找她的，还借口教她念经，怕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她跟着慧能往大雄宝殿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清玄法师还站在原地，手里捻着念珠，目光朝着她的方向，见她回头，还微微点了点头。
“砚尘师弟，你可真幸运，”慧能一边走一边说，语气带着羡慕，“清玄法师是咱们寺里最有学问的，平时很少亲自教小沙弥念经，也就你刚进来，法师才格外照顾。”
林砚辞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暖烘烘的——不管换多少个世界，沈清玄总会用他的方式护着她，哪怕换了身份，这份守护也从没变过。
大雄宝殿果然宽敞，雕梁画栋上刻着飞天壁画，正中央的释迦牟尼佛像庄严肃穆，香炉里的香火袅袅升起。林砚辞拿起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佛龛，动作轻得怕碰坏了上面的雕花——她小时候跟着母亲去寺庙，母亲总说“佛前要心诚，做事要稳”，现在想来，倒是和沈清玄说的“先懂空，再渡人”有些像。
擦到佛龛角落时，她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哭声，不是来自殿内，而是从殿外的钟楼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带着说不尽的委屈和怨恨，听得人心里发紧。
“阿执，是李娘子吗？”她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小声问。
“对！”阿执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宿主，这就是李娘子的哭声！她附在钟楼上的古钟里，每天半夜都会敲钟，钟声里带着她的执念，香客听到了就会想起伤心事，甚至想轻生。刚才是白天，她的执念弱，所以哭声小，到了晚上就会变大。”
林砚辞心里一沉，刚想再问，就听到慧能的声音：“砚尘师弟，你别靠近钟楼啊！方丈说过，钟楼那边邪门，晚上别去，白天也尽量离远点。”
“为什么邪门？”她趁机问，想多了解些李娘子的事。
慧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半年前，有个叫李娘子的居士，因为丈夫出轨，在钟楼上跳了楼，死后就怪事不断——每天半夜钟都会自己响，听到钟声的香客，有的会哭，有的会说‘活着没意思’，上个月还有个香客听完钟声就跳了崖，方丈请了好几个法师来都没用，最后还是清玄法师用佛珠镇住了，才没让事情更糟。”
林砚辞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数——李娘子的执念，多半和她的丈夫有关，或许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比如……孩子？她想起母亲生前总说“女人的恨，大多是因为爱得太深”，或许李娘子的恨，也藏着没说出口的爱。
“砚尘。”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砚辞回头，见清玄法师站在殿门口，手里拿着一本线装的《金刚经》，阳光落在他的僧袍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法师。”她赶紧放下抹布，走了过去。
清玄法师把经书递给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带着点安抚的力量：“打扫完了？跟我去藏经阁，我教你念经。”
藏经阁里满是书架，整齐地摆着线装的佛经，阳光从窗棂透进来，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清玄法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示意林砚辞坐在他对面，然后翻开《金刚经》，指着上面的字：“先跟着我念：‘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林砚辞跟着念了一遍，却有些不解：“法师，什么是‘诸相非相’？李娘子的执念是真的，她的恨也是真的，怎么会是虚妄呢？”
清玄法师放下经书，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赞许的笑意：“你能想到这些，说明心诚。‘虚妄’不是说执念不存在，而是说执念是可以变的——李娘子现在恨她的丈夫，可你有没有想过，她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丈夫？是不是也有过开心的日子？那些开心是真的，恨也是真的，只是她现在只记得恨，忘了爱，这就是‘执’。”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就像这杯茶，热的时候能暖手，凉了就不能喝了，你不能因为它凉了，就说它从来没热过。李娘子的执念，就像这杯凉茶，不是要让她忘了凉，而是要让她记得，它曾经也暖过手。”
林砚辞恍然大悟——原来“渡”不是让李娘子忘记痛苦，而是让她想起痛苦背后的爱，这样才能放下执念。她想起母亲生前总说“行好事，莫问前程”，其实和“渡人先渡己”是一个道理，只有先懂自己的心意，才能懂别人的苦。
“法师，我想试试去钟楼看看。”她鼓起勇气说，“我想听听李娘子的哭声，或许能知道她的心愿。”
清玄法师没有反对，只是从怀里摸出一串小巧的佛珠，递给她：“这个你拿着，是用檀香木做的，能镇住浅些的执念，万一遇到危险，就念‘南无阿弥陀佛’，我会感应到。”
林砚辞接过佛珠，指尖触到他的掌心，温温的，带着安心的力量。她知道，沈清玄总是这样，不会阻止她做想做的事，却会在背后默默护着她。
傍晚，林砚辞借着去厨房打水的名义，悄悄往钟楼走。钟楼比她想象的高，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咯吱”响，越往上走，那细微的哭声就越清晰，到了顶楼，哭声己经变成了压抑的呜咽，听得人鼻子发酸。
顶楼的中央挂着一口巨大的古钟，铜制的钟身泛着绿锈，钟口缠着几缕黑色的雾气，正是执念本源的气息。林砚辞刚走近，就听到古钟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丢下我和孩子……”
孩子？林砚辞心里一动，赶紧问：“李娘子，你有孩子？你的孩子在哪里？”
哭声突然停了，古钟里的黑气翻涌起来，接着是李娘子带着怨恨的声音：“别管我的孩子！都是那个男人害的！他骗我说会爱我一辈子，结果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把我和孩子赶出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黑气突然朝着林砚辞扑过来，她赶紧握紧手里的佛珠，念起“南无阿弥陀佛”——佛珠瞬间泛出淡淡的金光，挡住了黑气，同时，她感觉到口袋里的同心籽荷包也泛出微光，和佛珠的金光交织在一起。
“宿主，快回来！李娘子的执念太浓了，你现在还度化不了她！”阿执的声音带着急意，“而且沈先生好像感应到了，正在往这边来！”
林砚辞点点头，刚想转身，就听到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接着是清玄法师的声音：“砚尘，没事吧？”
她回头，见清玄法师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念珠，眼底带着担忧，看到她没事，才松了口气：“我说过，钟楼危险，怎么还自己过来了？”
“我想知道她的执念是什么。”林砚辞小声说，指了指古钟，“她有个孩子，好像被她丈夫赶出来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清玄法师走到她身边，看着古钟里的黑气，眼神变得温和：“我查过寺里的记录，李娘子跳楼后，她的丈夫就带着新欢走了，把三岁的女儿丢在了城外的孤儿院，至今没回来过。或许……找到她的女儿，就能让她放下执念。”
林砚辞眼睛一亮——这就是李娘子的心愿！她不是恨丈夫，而是担心女儿，怕女儿没人照顾，所以才用恨来掩饰自己的牵挂。只要找到她的女儿，让女儿喊她一声“娘亲”，或许就能唤醒她心里的爱，放下执念。
“法师，我们明天去孤儿院找她的女儿吧！”她激动地说，眼里满是期待。
清玄法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弯了弯，点头：“好，明天我带你去。不过今天先回去，晚上钟楼上的执念会变强，不安全。”
两人往回走，夕阳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林砚辞手里攥着佛珠，心里满是希望——她好像懂了沈清玄说的“渡人”是什么意思，不是用法术强行消除执念，而是用爱和理解，唤醒别人心里的善，就像母亲说的“行好事，莫问前程”，只要心诚，总能找到渡化的办法。
回到僧舍时，阿执的声音带着开心：“宿主，你今天进步好大！己经找到李娘子执念的根源了！知行值+50，继续加油哦～”
林砚辞笑了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唐朝的月亮和修仙世界的一样亮，却多了份人间的烟火气。她想起明天要去孤儿院找李娘子的女儿，想起沈清玄温和的眼神，心里暖暖的，连对执念本源的紧张，都少了几分。
她知道，接下来的渡化不会容易，可只要有沈清玄在，有阿执在，有心里的“诚”和“善”，就一定能帮李娘子放下执念，让金陵寺的钟声，重新变得清净祥和。
下集预告：城外孤儿院寻女，砚尘初遇李娘子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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