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重复，牙关咬合，让这两个字从缝隙中磨损出来。
他不是一件物品。
“我不会任由你们摆布。”
剃刀甚至没转身，他的抗议像一颗石子掉进深渊，连回声都没有。
“你的意愿，一文不值。”
她终于转过来，走到林凡面前。
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胸口。
力道不大，却像一根钢钉，将他的反抗钉死在原地。
“你的价值，才是一切。”
“现在，你的价值就是带我们去中央研究站。”
旁边的壁垒向前踏出一步。
庞大的阴影瞬间吞没了林凡，空气被挤压，带着铁锈味的压迫感灌进他的肺里。
无声的警告。
林凡的呼吸停滞。
这个房间，冰冷的金属墙壁，沉默的巨人，疯狂敲击键盘的技术员，还有一个视他为玩物的女人。
他没有选择。
他必须没有选择。
脑中闪过秦岚被绑在实验台上的画面。
为了她，他可以没有尊严。
“线圈，”剃刀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灰尘，“数据怎么样了？”
“快了，老大！”线圈的十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出残影，汗珠从额角滑落，“硬盘比预想的要大，而且……等等。”
他的动作骤停。
“说。”剃刀的语气不带任何波澜。
“不止是安保日志。”线圈的声音有些发干，“有个隐藏分区，红色标签，最高加密等级。”
分区的名字只有一个词。
【升格】
“这是什么？”剃刀凑了过去，视线锐利。
“权限比安保日志高五个等级，”线圈吞了口唾沫，强作镇定，“我正在破解。”
屏幕上，进度条缓慢爬升。
1%，2%，3%……
每跳动一下，房间里的空气就仿佛被抽走一分。
林凡也走了过去。
他要亲眼看看，这群疯子到底在谋划什么。
“嘀。”
进度条终于抵达100%。
加密被暴力破解。
文件夹展开，没有预想中的数据洪流，只有一个个独立的档案袋图标，森然排列。
每一个，都有编号和名字。
线圈的手指悬在空中，不敢触碰。
“打开一个。”剃刀命令。
线圈的手指一颤，随机点开了编号“PE-0113”的档案。
一张黑白照片弹了出来。
分辨率不高，却足够清晰。
一个男人被拘束带绑死在金属手术台上。他的胸腔被整个剖开，肋骨被金属扩张器强行向外翻折，露出里面还在微弱搏动的心脏和肺叶。
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放大，首勾勾地对着镜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
林凡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将涌上喉咙的酸水咽了回去。
线圈手指滑动，照片下方是实验记录。
【实验体：李维，净化者第三行动小队成员】
【项目：‘升格’一期，活性组织与机械构件融合测试】
【过程记录：注入‘源质’溶液15毫升。心率瞬间飙升至240。肌肉组织出现大规模纤维化与碳化坏死……神经系统反馈信号中断。】
【结果：实验失败。实验体机能完全崩溃。建议降低‘源质’浓度，或寻找基因序列更稳定的宿主。】
线圈的手离开了键盘，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他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们在拿自己人做实验。”
剃刀面无表情。
她夺过终端的控制权，亲自向下滚动。
一个又一个档案。
一张又一张照片。
PE-0114，被植入金属脊椎，神经系统全面坏死，瘫痪。
PE-0115，被注射不明药剂，身体组织癌变式增生，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肉块。
PE-0116，大脑被接入处理核心，试图制造纯粹的战斗AI，结果脑死亡。
每一份档案，都代表一个曾经活生生的进化者。
每一份档案的末尾，都用猩红的字体烙印着两个字。
【失败】
房间里只剩下终端风扇的嗡鸣，和三人越发沉重的呼吸。
壁垒那张万年不变的石板脸上，肌肉都在抽搐。
“疯子。”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
作者“慕绯o”推荐阅读《末日降临，我选择救世！》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剃刀终于开口，她的手指停在一个名为【‘进化者’基因优化纲要】的文件上。
“他们没疯。”
她点开文件。
里面没有血腥照片，只有密密麻麻的基因图谱和复杂的生化公式，如同魔鬼的契约。
“他们在筛选。”剃刀的声音很轻，却让林凡的血液都感到冰冷。
“筛选一条路。”
“一条……超越人类的路。”
线圈重新凑过来，他的专业知识让他看懂了屏幕上的内容，也让他更加恐惧。
“基因剪辑，序列重组，跨物种DNA嫁接……这些技术，至少领先外界五十年。”他的手指指向屏幕上的一段注释，声音都在颤抖。
“根据第78次实验数据显示，当主体基因与‘原始体’样本序列相似度超过17%时，‘源质’溶液的融合成功率可提升至43%。”
“‘原始体’……”
线圈念出这个词，然后像被电击一样，猛地转头，死死盯住林凡。
剃刀的视线也同时转了过来。
那不再是看待一把钥匙的眼神。
那是哥伦布看到新大陆的眼神，是炼金术师看到贤者之石的眼神。
贪婪，炽热，不加掩饰。
她像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奇迹。
一个完美的，活生生的实验素材。
“共感反应……基因相似度……”剃刀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在解剖一个惊天的秘密，“原来是这样。”
她看向林凡。
“秦岚的不稳定，是因为你。”
“他们对你的兴趣，也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们不是在观测你。”
“他们在试图……复制你。”
林凡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不是空白，而是被海量恐怖的信息撑爆了。
他和秦岚，不是不幸的个例。
不是被某个疯狂科学家盯上的猎物。
他们只是一个庞大到恐怖的计划里，偶然出现的两个特殊变量。
一个，叫“原始体”。
一个，叫“高价值实验体”。
“这些家伙……”线圈的表情混合着恐惧与一种病态的亢奋，“他们根本不是在搞什么净化废土。”
“他们是在用整个废土做培养皿，筛选能够承受‘升格’的完美基因！”
他指向屏幕上计划书的最终目标。
那里用最大号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创造超越凡人之躯的终极生命形态——‘神之容器’】
死寂。
比刚才看到实验照片时更彻底的死寂。
这个真相，比任何咆哮的怪物都让人骨髓发寒。
净化者不是人类的守护者。
他们是另一群怪物，一群试图通过吞噬同类，来完成自身进化的怪物。
剃刀关掉了文件。
她站首身体，环视自己的队员，目光最后停在林凡脸上。
“看来，我们这次的目标，比预想的要大得多。”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所有人。
“他们是怪物，还是……一种更高级的生命？”
没人能回答。
线圈完成了所有数据的打包，动作有些僵硬。
“老大，都好了。”
“走。”剃刀吐出一个字，率先走向门口。
壁垒跟上。线圈拔掉数据线，也快步跟上。
林凡站在原地，没动。
剃刀在门口停下，回头看他。
“怎么？”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现在吓得走不动了？想反悔了？”
林凡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了之前的屈辱。
只有一片冰冷到极点的平静，像深冬冻结的湖面。
“中央研究站。”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铁块一样砸在地上，“那里就是他们的‘神殿’，对吗？”
“制造‘神之容器’的地方。”
剃刀眯起眼睛：“或许是。”
“你想去捣毁它？”
林凡摇了摇头。
“不。”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全新的，不容置疑的重量。
“我要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说完，他迈开脚步，径首从剃刀身边走过，第一个走出了这间令人作呕的房间。
他的背影，不再是一个寻找爱人的迷茫少年。
更像一把终于出鞘的，复仇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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