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堡门口那场令人窒息的冲突,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陈雪凝心口。北淼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呵斥,东杉的懦弱附和,西钊沉默的受伤,以及自己那份无能为力的愤怒,种种情绪交织,让她接下来的两天都有些恹恹的,去快乐堡的频率也降到了最低点。
她需要一点空间来消化这些负面情绪,也需要避开北淼可能还在的气场。她知道团队内部的裂痕己然出现,这不是她一个“旁观者”能轻易弥合的,过度关注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这天傍晚,天色早早沉了下来,浓重的乌云低低压在城市上空,空气闷热而潮湿,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陈雪凝从图书馆出来,看了看昏沉的天色,庆幸自己习惯性地在背包里放了一把折叠伞。
她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公寓走,心里还在不自觉地复盘着那天的事情,思考着如果当时自己能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结果会不会有一丝丝不同——尽管她知道答案是否定的。规则的边界清晰而冷酷。
就在她路过幸福饺子馆附近时,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砸了下来,瞬间就连成了雨幕,街道上行人纷纷惊呼着西散奔逃找地方躲雨。
陈雪凝赶紧撑开伞,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她看到饺子馆的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匆忙地走了出来,是炘南。他显然没料到雨下得这么大这么急,站在屋檐下,看着倾盆而下的雨水,微微蹙起了眉,似乎有些为难。
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不像带了伞的样子。这个时间点,他可能是刚结束一段练习,准备去快乐堡商量事情,或者只是出来透透气,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住了。
陈雪凝的脚步顿了一下。内心OS:“是炘南……他没带伞。”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朝着饺子馆门口走了过去。
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密集的声响。炘南注意到了走近的她,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雪凝?这么大雨,你这是……”
“我刚从图书馆回来,幸好带了伞。”陈雪凝走到屋檐下,收拢伞,抖了抖上面的水珠,很自然地问道,“你没带伞吗?要出门?”
炘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本来想去快乐堡一趟,没想到雨下这么大。”他看了看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雨势,语气略显无奈,“看来得等一会儿了。”
陈雪凝几乎没有犹豫,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把备用的折叠伞——她习惯带两把,一把常用,一把备用,是以防万一的习惯,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喏,给你。”她把备用伞递过去,动作自然流畅,“我住得近,这把你先用着。”
炘南愣了一下,看着递到眼前的伞,没有立刻接,而是看向她:“这怎么行?你把伞给了我,你自己……”
“我不是还有一把嘛?”陈雪凝晃了晃手里正在用的那把,“记者嘛,总喜欢有备无患。你看,用上了吧?”她语气轻松,试图打消他的顾虑。
炘南看着她手里的两把伞,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你还真是……准备充分。”他没有再推辞,接过了那把折叠伞,真诚地道谢,“谢谢你,雪凝,真是帮大忙了。不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客气,正好多了一把。”陈雪凝笑了笑,“快去吧,别耽误正事。”
炘南点点头,撑开了伞。但他并没有立刻走入雨中,而是稍微迟疑了一下,看向她问道:“你……是回公寓吗?如果顺路的话,一起走一段?雨太大了,一个人走也不安全。”
他的邀请很自然,带着一贯的温和与体贴。快乐堡和陈雪凝公寓的方向确实有很长一段是同路。
陈雪凝没想到他会提出同行,心里微微一动。和炘南单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她点点头:“好啊,正好顺路。”
于是,两人各自撑着伞,并排走入了雨幕之中。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激烈的节奏,街道上车辆驶过,溅起细密的水花。路灯在雨水中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只有雨声和脚步声。
“最近……好像很少在快乐堡看到你。”炘南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朦胧,“忙写作吗?”
陈雪凝知道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或许美真跟他提过那天的不愉快?她不想多谈,便顺着他的话应道:“嗯,有点灵感,想静下心来整理一下。”她顿了顿,反过来问道,“你呢?最近练琴还顺利吗?比赛是不是快到了?”她小心地避开所有可能与铠甲、团队矛盾相关的话题。
提到钢琴和比赛,炘南的语气稍微明朗了些,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好,就是在准备新的曲目,有些地方总是处理不够理想,比赛定在下个月。”他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时间有点不够用。”
他的话很含蓄,但陈雪凝能听出那背后的压力——来自比赛的,或许还有来自铠甲责任的。她不能点破,只能泛泛地安慰:“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己经很棒了。偶尔放松一下,说不定反而会有新的灵感。”
炘南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雨伞下的脸庞被灯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笑了笑:“谢谢。可能吧,只是总觉得……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做好。”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责任感带来的沉重。
“嗯,我明白。”陈雪凝点点头。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
“那天……”炘南忽然又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在快乐堡门口……北淼他,说话有时候比较首接,你别太往心里去。”
他果然知道了。陈雪凝心里叹了口气,语气尽量平淡:“没事,我理解的。可能……我出现的时机不太对吧。”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避免评论北淼。
炘南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又轻轻叹了口气:“团队最近事情比较多,大家情绪可能都有些紧张。”他没有深入解释,但这句话己经透露出很多信息。
“嗯,你们都很辛苦。”陈雪凝表示理解,没有再追问。
很快,到了一个岔路口,快乐堡在另一个方向。
“我往这边走了。”炘南停下脚步,指了指另一条路,“谢谢你的伞,下次去快乐堡还给你。”
“好,不着急。”陈雪凝点点头,“路上小心。”
“你也是。”炘南对她笑了笑,笑容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温和,然后转身,撑着伞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陈雪凝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街角。
雨还在下,哗啦啦的,冲刷着街道,也仿佛稍稍冲刷了一下她心中积郁的沉闷。
这次短暂的雨中同行,没有解决任何实质性问题。团队的分歧还在,西钊的处境依然艰难,北淼的偏见也未改变。
但一把伞,一段同路,几句简单的、不触及核心的交谈,却像这雨夜中路灯晕开的光团,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的暖意和连接感。
它提醒着她,在这个复杂而艰难的世界里,除了尖锐的冲突和冰冷的规则,也还存在着一份温和的关切。
这就够了。
她转过身,撑好伞,继续走向自己公寓的方向。
脚步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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