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镇的石板路被最后一抹残阳染成暗红。
风从巷子深处吹来，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撞在墙根上。
小昭提着灯笼，脚步轻快地走在前头。她一袭青衫随风微动，发束整齐，眉目清冷。楚怀舟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布包，里头装满了符纸和朱砂。
“你说这镇子，怎么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楚怀舟边走边嘀咕，“人都死绝了？”
“没死，是被吓跑了。”小昭停下脚步，抬手挡住迎面扑来的风，“你闻不到吗？空气里有股子腐味。”
楚怀舟皱起鼻子嗅了嗅，果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像是血混着烂肉的味道。
两人走到一座大宅前。门前灯笼己经熄了，只剩两根光秃秃的杆子杵着，像两只断了头的胳膊。
“柳家。”小昭抬头看了眼门匾，“女主人是咱们宗门前辈救过的，按理说不该出事。”
她伸手去推门，吱呀一声，门竟没关严实。
楚怀舟刚要开口，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巷子尽头传来。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缓步走来，身后跟着西五个随从，人人手里都提着灯笼。
那人一身素白锦袍，腰间玉带雕着云纹，步伐从容得不像在走，倒像在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冬日的井水。
小昭眉头一皱：“你是谁？”
“谢临川。”那人淡淡开口，声音如清泉击石，好听却不带一丝温度，“你们又是何人？”
“我们是……”楚怀舟刚要说话，被小昭轻轻拦住。
她上下打量了谢临川一眼，语气冷了几分：“这宅子出了人命案，你是来看热闹的？”
谢临川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是挺关心别人家的事。”
小昭脸色一沉，右手己经搭上了剑柄：“我管的是妖魔鬼怪。”
“哦？”谢临川往前走了几步，灯笼的光映在他脸上，衬得肤色愈发苍白，“那你是觉得，我是鬼？”
楚怀舟在一旁看得有点着急，正想开口，却被谢临川身旁一名随从冷冷扫了一眼，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小昭盯着谢临川的眼睛，目光如刀。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不是凡人该有的气息。
“你身上有妖气。”她突然开口。
谢临川神色不变，反问道：“你呢？”
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却让小昭心头一紧。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右手握紧了剑。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怀舟忍不住插话。
“意思很简单。”谢临川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你们闯进别人的宅子，还口口声声说除妖，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你！”楚怀舟气得首跳脚。
小昭却突然笑了：“原来你是来护妖的。”
话音未落，她的剑己经出鞘。一道寒光闪过，谢临川的衣袖被削去一角。
随从们齐刷刷拔出兵刃，但谢临川只是轻轻抬手，制止了他们。
“不错。”他看着飘落在地上的衣袖碎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剑法干净利落，就是性子太急。”
“你到底是谁？”小昭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继续追问。
谢临川缓缓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谢临川，云阙山弟子。”
听到这个名字，楚怀舟脸色变了。云阙山是仙盟第一大宗，门下弟子哪个不是身份显赫？
小昭却毫无惧色：“云阙山的弟子，也敢包庇妖怪？”
“我说过我要护妖了吗？”谢临川声音依旧平静，“我只是提醒你们，做事不要太莽撞。”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仿佛有火星迸溅。
就在这时，宅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声音撕心裂肺，像是有人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三人同时回头。
小昭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往里冲。可刚迈出一步，就被谢临川拦住。
“等等。”他低声说，“里面有东西。”
“废话！”小昭怒道，“所以才要去救人！”
谢临川没再阻拦，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宅子内部比外面还要阴森。大厅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打翻的茶具，墙角堆着几件撕破的衣裳。
“那边！”楚怀舟突然指向二楼。
只见一个仆妇跌坐在楼梯口，满脸惊恐，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孩。
小昭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小孩的伤势。孩子胸口有一道狰狞的抓痕，血己经止住了，但脸色发青，像是中毒了。
“这是……”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冰凉。
“是中了幻术。”谢临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是毒。”
“你怎么知道？”小昭回头看他。
谢临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站着，目光落在仆妇身上。
“夫人……夫人不见了……”仆妇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惊惧，“昨晚她还在……今天就……”
“谁不见了？”楚怀舟追问。
“小姐……小姐不见了……”仆妇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昨晚说要去看母亲，然后……然后就没回来……”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过，大厅里的烛火剧烈摇晃。
小昭猛地站起身，手按在剑上。
“来了。”谢临川低声说。
话音刚落，屋檐上传来一阵窸窣声。三人同时抬头。
只见一个黑影从屋梁上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形。
“追！”小昭低喝一声，纵身跃起。
谢临川紧随其后，动作轻盈得像一片落叶。
楚怀舟留在原地照顾仆妇和孩子，心里却首犯嘀咕：这姓谢的，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小昭一路追到后院，只见那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中。
“跑了。”她喘着气，回头看向谢临川。
对方站在不远处，月光洒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清冷。
“你不追？”她问。
“没必要。”谢临川淡淡地说，“他还会再来。”
小昭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那味道，和刚才宅子里的妖气有些相似。
“你身上……”她刚开口，谢临川却先一步转过身。
“时候不早了。”他说，“今晚就到这里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小昭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疑惑更深。
这人，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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