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市，一条不起眼的死胡同尽头。
是一家名为“老张杂货铺”的破旧店铺。
夜染霜换上了一身灰色的布衣，脸上蒙着黑纱，走了进去。
店铺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头，趴在柜台上打盹。
“店家，买东西。”
夜染霜的声音，压得很低。
那老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买什么，自己看。”
“我买的，不是你这里的东西。”
夜染霜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铜钱。
那是一枚极其普通的开元通宝。
她将铜钱，轻轻地放在了柜台上。
然后，用手指，在铜钱的正面，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
一长，两短。
那昏昏欲睡的老头，动作猛地一顿。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光。
他看了一眼那枚铜钱，又看了看夜染霜。
“跟我来。”
他站起身，声音变得嘶哑而低沉。
他走到店铺的内墙边，在一块不起眼的地砖上，用力一踩。
“嘎吱——”
旁边的一排货架，缓缓地向旁边移开。
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往地下的漆黑洞口。
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从里面扑面而来。
老头没有说话，率先走了下去。
夜染霜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走下长长的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穴，被无数的灯笼和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所有人都穿着斗篷，或戴着面具，看不清彼此的样貌。
这里，就是京城最大的地下黑市，“鬼市”。
在这里，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能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权力，财富，兵器，甚至是……人命。
带路的老头，将夜染霜领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用黑布围起来的隔间。
隔间门口，站着两个如同铁塔一般的壮汉。
他们的脸上，都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
“鬼叔，这位是？”
其中一个壮汉，瓮声瓮气地问道。
“有客到。”
被称作鬼叔的老头，淡淡地回答。
“想见主人。”
那个壮汉的目光，落在夜染霜那纤细的身形上，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主人是何等人物。”
“也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的？”
“让她报上名号，说清来意。”
“否则，就按鬼市的规矩，打断双腿，扔出去。”
鬼叔转过头，看向夜染霜。
夜染霜没有说话。
她只是缓缓地，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那块玄铁打造的虎头兵符。
她将兵符，托在了掌心。
那两个戴着恶鬼面具的壮汉，看到这块兵符的瞬间。
他们的身体，猛地一僵。
面具之下，那双凶狠的眼睛里，爆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精光。
他们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人，立刻转身，走进了那个黑色的隔间。
片刻之后，他走了出来。
“主人有请。”
他的语气，变得恭敬了许多。
夜染霜收回兵符，走进了隔间。
隔间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只露出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他，便是这鬼市之主，人称“鬼爷”。
“一块假的城防营兵符。”
鬼爷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带着金属的质感。
“这就是你，想见我的筹码？”
“看来，鬼爷的眼力，名不虚传。”
夜染霜的声音，平静无波。
“这块兵符，确实是假的。”
“但它背后代表的东西，却是真的。”
她将那块兵符，轻轻地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此物，出自东宫。”
“东宫”两个字一出口。
鬼爷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猛地收缩了一下。
“一个女娃娃，也敢来我鬼市，谈论国之储君？”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你就不怕，走不出这里吗？”
“我既然敢来，自然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夜染霜缓缓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不是来谈论国事的。”
“我是来和鬼爷，谈一笔生意的。”
“生意？”
鬼爷冷笑一声。
“我鬼市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买卖。”
“你一个闺阁小姐，能跟我谈什么生意？”
“比如说……”
夜染霜的身体，微微前倾。
“利益共享。”
鬼爷没有说话，示意她继续。
“我知道，鬼爷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
“但其中，最赚钱的，也是最凶险的，莫过于药材的买卖。”
“尤其是那些宫里流出来的，有价无市的禁药。”
“鬼爷可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你能拿到比宫里的御药，药效还要好上十倍的独门秘药呢？”
“比如……”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
“能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重焕生机的‘还阳丹’。”
“又比如，能让一个武者，在短时间内，功力倍增的‘爆气散’。”
“再比如，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事后连太医都验不出来的奇毒。”
她每说出一种药的名字。
鬼爷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就亮一分。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足以在黑市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你有这些东西？”
鬼爷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我能造出这些东西。”
夜染霜的语气，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只要鬼爷愿意合作。”
“我所炼制的独门丹药，可以全部交由鬼市，独家售卖。”
“所得利润，你我……三七分成。”
“你七，我三。”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鬼爷沉默了。
他在权衡，在思考。
“你的条件，确实很。”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就凭这个。”
夜染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鬼爷，你最近，似乎和城东的‘青龙帮’，闹得不太愉快。”
鬼爷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你调查我？”
“谈不上调查。”
夜染霜摇了摇头。
“只是略有耳闻。”
“听说，青龙帮的帮主，‘过江龙’，是个练家子。”
“一身横练的硬气功，刀枪不入。”
“鬼爷派去的人，折损了不少，却连他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甚至，还被他反过来，抢了三条街的地盘。”
“不知，我说的可对？”
这些，都是鬼市内部的机密。
外人，绝不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鬼爷看着她，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凝重。
“你到底是谁？”
夜染霜没有回答。
她只是从自己的袖中，又取出了一个极小的瓷瓶，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送给鬼爷的，第二份见面礼。”
“帮你除掉你的对手。”
她将瓷瓶，推了过去。
“此物，名为‘化骨水’。”
“无色无味，只需一滴，混入酒水之中。”
“任他是什么铜皮铁骨，金刚不坏之身。”
“一个时辰之内，都会化作一滩脓水，尸骨无存。”
“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鬼爷看着那个小小的瓷瓶，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整个隔间里，只剩下那“叩叩”的声响，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
他停止了敲击。
他站起身。
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左脸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中年男人。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
他对着夜染霜，缓缓地，拱了拱手。
“从今天起。”
“鬼市上下，三千六百人。”
“任凭姑娘差遣。”
他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块纯黑色的，不知用什么材质打造的令牌，递给了夜染霜。
“见此令，如见我亲临。”
夜染霜成功将这股地下势力收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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