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巍峨森严,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一道金色的流光,快得如同鬼魅,避开了所有巡逻禁军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掠过层层宫墙,最终,落在了皇宫中轴线北端,一座毫不起眼的殿宇之上。
来人,正是镇北王赵渊。
他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虎目,在黑暗中亮如星辰。他俯瞰着下方那座名为“凝霜殿”的宫殿,神情冷峻。这里,便是通往皇家冰窖的唯一入口。
凝霜殿常年由内务府首辖的“冰卫”看守,这些冰卫,个个都是从军中挑选出的好手,修为不凡,且只忠于皇帝一人。
此刻,殿外有八名冰卫,如同雕塑般,分立两侧,气息沉凝。殿内,至少还有两位宗师级别的统领,在暗中镇守。
若是平时,即便是赵渊,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地底百丈的冰窖,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今夜,不同。
赵渊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由纯金打造的令牌。令牌之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这是皇帝御赐的金牌,见此牌,如见圣驾。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影一晃,便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了凝霜殿的正门前。
“什么人?!”
几乎是在他落地的瞬间,那八名冰卫,便齐齐转头,手中的制式长刀,瞬间出鞘,刀锋之上,寒气逼人。
他们结成的战阵,隐隐封死了赵渊所有的退路。
赵渊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金牌。
当那八名冰卫,看清金牌上那代表着至高皇权的五爪金龙时,所有人的瞳孔,都是猛地一缩!
他们脸上的警惕与杀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与恭敬。
八个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沉声喝道:“参见王爷!”
他们认得这块金牌,更认得眼前这位,整个大周,唯一有资格佩戴此牌的异姓王!
“开门。”赵渊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王爷……这……”为首的冰卫队长,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没有陛下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冰窖,这是……死规矩。”
赵渊的目光,缓缓扫过他的脸。
那目光,平淡如水,却让那名身经百战的队长,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洪荒凶兽盯上,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冻结了。
“本王说,开门。”
赵渊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威压,却让那队长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在微微发软。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了两股强大的气息。两名身穿银色软甲的中年人,从殿内快步走出,正是冰卫的两位统领。
他们看到赵渊,也是脸色一变,连忙躬身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王爷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要事?”其中一位统领,硬着头皮问道。
赵渊看着他们,缓缓开口:“安宁郡主府上,有重伤之人,性命垂危。郡主推断,救命之药,或许就在这冰窖之中。本王,要进去找。”
他的话,说得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但两位统领听在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安宁郡主!
那可是刚刚救了太子性命,被陛下破格册封,圣眷正浓的红人!
若是她府上的人,真的出了事,而他们又因为所谓的“规矩”,耽误了救治……
两位统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骇与动摇。
“王爷,这……这不合规矩……”另一位统领,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赵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规矩?”
他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轰!”
一股恐怖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势,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那股气势,霸道,威严,仿佛一尊远古的战神,降临凡尘!
在场的所有冰卫,包括那两位宗师级的统领,在这股气势的压迫之下,只觉得呼吸困难,心神剧震,竟是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连退了数步!
“在本王这里,本王的话,就是规矩!”
赵渊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你们,是要遵从你们的死规矩,还是,要遵从本王的活规矩?”
“本王只给你们三息的时间考虑。”
“三。”
他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两位统领的脸上,冷汗涔涔而下。他们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眼前这位杀神,就会将他们所有人,连同这座凝霜殿,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二。”
赵渊的第二根手指,也伸了出来。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将他们的脊梁骨压断。
终于,在赵渊即将伸出第三根手指的前一刻,其中一位统领,猛地一咬牙,单膝跪地,颤声道:“王爷息怒!属下……属下愿为王爷开门!”
“属下附议!”另一位统领,也立刻跪了下来。
开门,是违规,最多事后被陛下降罪。
不开门,现在,他们就得死!
孰轻孰重,他们分得清。
“算你们聪明。”赵渊身上的气势,瞬间收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他重新变得古井无波,渊渟岳峙。
很快,在两位统领的亲自操作下,凝霜殿内,一处厚重的机关石门,缓缓升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不断向外冒着森森寒气的漆黑洞口。
“王爷,冰窖之下,寒气彻骨,即便是宗师强者,也无法久待。而且地形复杂,如同迷宫,您……”一位统领,好心提醒道。
“不必。”
赵渊不等他说完,便身影一晃,首接跃入了那深邃的洞口之中,只留下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通道内回荡:
“守好这里。本王出来之前,若有半点消息走漏,你们,提头来见。”
……
地底冰窖。
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入目所及,皆是晶莹剔透的万年玄冰,将整个地底世界,映照得一片幽蓝,宛如传说中的水晶宫。
空气中的温度,低得可怕,足以将寻常武者呼出的气息,瞬间冻成冰晶。
赵渊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赤金色护体罡气,将所有的寒气,都隔绝在外。
他的神识,如同潮水般,向着西面八方铺展开来,探查着这个庞大迷宫的每一个角落。
诚如那统领所言,这里的地形,极其复杂,通道纵横交错,若无地图,极易迷失。
但赵渊,却并未在意这些。
他的目标,很明确。
宁儿说过,“九叶龙葵”,生于“极阴之地,龙气汇集之所”。
在这座冰窖之中,寒气最盛,最“阴”的地方,便是整个冰窖的最深处。
而“龙气”,虚无缥缈,常人无法感知。但对于赵渊这等己经半只脚踏入“天人”之境的强者而言,却能清晰地捕捉到那股流淌于地脉之中的、玄之又玄的能量脉动。
他闭上双眼,仔细感应了片刻,很快便锁定了方向。
他不再犹豫,身影如电,向着冰窖的最深处,疾驰而去。
越是深入,寒气便越是恐怖。到了后来,就连他那赤金色的护体罡气,都开始微微震颤,发出“咔咔”的轻响。
终于,在一炷香之后,他穿过了最后一条狭窄的冰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如同溶洞般的地下空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在这片空间的中央,景象更是让他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镇北王,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溶洞的穹顶之上,垂下无数根巨大而狰狞的冰锥。而在溶洞的地面上,却并非玄冰,而是一片……不断翻滚着白色寒雾的、深不见底的寒潭!
这寒潭,便是整个冰窖的寒气之源!
而就在这片寒潭的正中央,竟有一块方圆丈许的黑色礁石,突兀地耸立着。
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淡淡紫气的能量,正从寒潭下方的地脉之中,缓缓升腾而起,穿过那块黑色礁石,最终,汇入到礁石顶端,一株奇异的“植物”之上。
那“植物”,通体呈一种梦幻般的幽紫色,仿佛由最纯净的紫水晶雕琢而成。它没有根茎,就那样凭空悬浮在礁石上方半尺之处。
它的主体,如同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葵,而在花葵的周围,不多不少,正好伸展着九片晶莹剔透的、仿佛龙鳞一般的紫色叶片!
每一片叶子上,都闪烁着淡淡的、神秘的流光。
“九叶龙葵!”
赵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找到了!
他压抑住心中的狂喜,身影一晃,便欲上前摘取。
然而,就在他靠近那寒潭的瞬间,异变陡生!
“吼——!”
一声充满了暴戾与愤怒的嘶吼,猛地从那寒潭之中,炸响!
平静的潭面,瞬间沸腾!
一条通体雪白,头生独角,体型足有水桶粗细的巨大蛟龙,猛地从潭中,探出了狰狞的头颅!
那蛟龙的一双眼睛,是诡异的血红色,死死地盯着赵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贪婪!
寒潭冰蛟!
守护在此的天地灵物!
赵渊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能感觉到,这条冰蛟的实力,竟也达到了大宗师的巅峰,只差一步,便可化龙!
它,显然是将这株“九叶龙葵”,当成了自己化龙的至宝,不容任何人染指!
“孽畜,滚开!”
赵渊一声爆喝,半步“天人”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朝着那冰蛟,镇压而去!
然而,那冰蛟似乎灵智不高,又或是天性凶残,竟对赵渊的威压,不管不顾,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粗大的、足以将钢铁瞬间冻成齑粉的白色寒流,便朝着赵渊,当头喷来!
“找死!”
赵渊眼中杀机一闪,不再留手。
“龙吟决——亢龙有悔!”
他一拳轰出,赤金色的龙形拳劲,咆哮而出,与那白色寒流,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轰隆!”
整个地下溶洞,都为之剧烈震颤!
冰屑纷飞,气劲肆虐!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在这与世隔绝的地底深处,骤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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