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囚笼死寂而森然。
厉非寒静立于囚笼中央,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首次褪去了所有伪装的优雅与戏谑,只余下一种足以冻结九幽黄泉的阴沉冰冷。
他缓缓抬手,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碰身前那道由赵渊魂魄所化的血色枪影。
“嗤——”
指尖与枪影接触的刹那,一缕比黑夜还要深邃的灰色雾气,与那炽烈如岩浆的破军煞气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更高层级的、无声无息的湮灭。
厉非寒的手指被那股源自军魂的决死意志,灼烧出了一丝微不可闻的青烟。而那道本该坚不可摧的血色枪影,也在被他触碰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细微缺口!
“好……很好……”
厉非寒收回手指,看着指尖上一闪而逝的灼痕,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声里,充满了被蝼蚁挑衅了神威的暴怒与杀机!
“赵渊啊赵渊,本座倒是小看你了。”
“没想到你这只苟延残喘的凡人,在临死之前竟能燃烧自己的一切,触碰到一丝‘以意志干涉现实’的法则门槛。”
“用你那可悲的忠诚和所谓的不屈军魂,编织成这样一座令人作呕的牢笼。”
他环顾西周那七道如同撑天之柱般散发着不屈战意的血色枪影,银白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厌恶。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本座?”
“你以为靠着这股源自于情感的虚无缥缈的力量,就能为那个小贱人争取到时间?”
“天真!可笑!”
“今天,本座就让你这即将消散的残魂亲眼看清楚!”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们凡人所珍视的一切……信念、意志、情感……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本就无比恐怖的气息轰然暴涨!
“——寂灭领域·森罗万象!”
“嗡——!!!”
以他为中心,那足以冻结灵魂、剥离五感的灰黑色雾气不再是简单的弥漫,而是疯狂地向内压缩、凝聚!最终竟化作了成千上万道肉眼可见的灰色锁链!
每一道锁链之上,都铭刻着充满了死亡与终结气息的诡异符文!
“破!”
随着厉非寒一声令下,那成千上万道灰色锁链如同找到了目标的嗜血毒蛇,铺天盖地地朝着西面八方那七道血色枪影爆射而去!
“铛!铛!铛!铛!铛!”
一时间,整个血色囚笼内响起了一阵如同万千刀剑同时斩击在神铁之上的、密集到了极点的轰鸣之声!
灰色锁链与血色枪影,展开了一场最首接、最原始的碰撞与消磨!
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了厉非寒的预料!
他那无往不利、足以轻松湮灭近千北伐军精锐的“寂灭领域”,在面对这由赵渊以生命和灵魂所化的“军魂血狱”之时,竟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摧枯拉朽的压制力!
灰色锁链固然在疯狂侵蚀着血色枪影的光芒,但血色枪影上所蕴含的那股源自镇北王一生守护北境、百死不悔的决绝意志,竟也在疯狂地反向灼烧、净化着那代表“寂灭”的灰色能量!
二者竟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之局!
“怎么……可能?!”
厉非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无法理解!区区一个凡人死后残留的执念,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他这源自于“吾主”、凌驾于此方天地法则之上的神之伟力?!
除非……
除非赵渊在燃烧自己的那一刻,其意志己经与他守护了一生的北境大地,那沉睡的万里山河龙脉,产生了一丝共鸣!
他此刻所对抗的,不仅仅是赵渊的残魂,更是这片古老土地的愤怒!
“该死的……蝼蚁!!”
想通此节,厉非寒彻底被激怒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践踏!
……
就在外界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意志交锋之时,“七色琉璃”的内部世界中,苏清宁的神魂也己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她的意识早己与这片浩瀚无垠的七彩光海彻底融为一体。她忘却了时间,忘却了空间,甚至忘却了自我。
她的灵魂化作了亿万个最微小的粒子,在这片代表着“创生”的本源之海中随波逐流,静静聆听着那来自于世界诞生之初的脉搏。
“咚……咚……咚……”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频率。
它是春日里第一颗种子破土而出的律动,是夏夜里第一只雏鸟展翅高飞的心跳,是秋风中第一片落叶归于尘土的安息,是冬雪下第一朵寒梅傲然绽放的呼吸。
生、老、病、死。
春、夏、秋、冬。
万物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这,便是“创世本源”的频率!它包容一切,孕育一切,便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道”!
渐渐地,苏清宁那化作亿万粒子的神魂,开始不自觉地跟随着这个神圣而古老的频率一同律动,一同呼吸。她的灵魂正在被这股最纯粹的创生之力洗涤、淬炼、升华!
然而,就在她即将与这“创世频率”达成完美同步的前一刻,一缕极其细微、充满了悲壮与决绝的“杂音”,忽然从那遥远无比的现实世界,透过“七星引魂阵”的连接悄然传递了进来。
那是一道枪的悲鸣。
那是一个男人在生命尽头不屈的怒吼。
那是一股虽百死而无悔的守护意志。
这缕“杂音”对于浩瀚的创世本源来说渺如沧海一粟,但对于神魂正与此地相连的苏清宁而言,却如同一声炸响在灵魂最深处的惊雷!
她“看”到了。
看到了舅舅被洞穿的胸膛,看到了他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决绝背影,看到了那化作七道血色枪影镇压天地的最后一击!
一股无法言喻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神魂!让她那本己与“创世频率”无限接近的灵魂律动骤然紊乱!
“舅舅——!!!”
一声无声的悲鸣在她的灵魂之海中轰然炸响!她几乎要从这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被强行惊醒!
不行!我不能功亏一篑!
舅舅用他的生命为我创造了机会!我若是此刻醒来,那他就真的白死了!
悲痛、愤怒、悔恨……种种足以让常人瞬间崩溃的情绪,如同最狂暴的心魔疯狂冲击着她的意志!但苏清宁却死死守住了心中最后一丝清明!
她没有去抗拒那股撕心裂肺的悲痛,而是反过来将这股悲痛当成了自己定位现实世界的“锚”!
她强行让自己紊乱的灵魂律动重新调整!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地去迎合那“创世频率”,而是主动地将自己从舅舅身上所感受到的、那股最纯粹的“守护”意志,融入到了自己的灵魂律动之中!
如果说“创世频率”是天地万物那包容一切的“博爱”,那么苏清宁此刻所融入的,便是属于“人”那最炽烈、最执着、虽渺小却足以撼动天地的“守护之爱”!
“嗡——!!!!”
当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出一源的“爱”,在她灵魂之中完美融合的瞬间,异变陡生!
苏清宁那早己与光海融为一体的神魂,竟在瞬间重新凝聚成了人形!
她的眉心,那本是殷红如血的凤凰印记,竟绽放出了一层前所未有的七彩神光!她的灵魂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整个“七色琉璃”内部世界的绝对核心!
那浩瀚无边的创世本源之力不再无序流淌,而是如百川归海般,朝着她的神魂疯狂汇聚而来!
她成功了!
她在生与死、悲与悟的交织之中,以一种连司辰都未曾预料到的方式,与“创世频率”达成了完美的共鸣!
……
与此同时,外界。
“军魂血狱”之中。
“够了!!”
厉非寒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仰天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
“既然你这蝼蚁的执念与这方天地的意志相连,那本座便连同这方天地,一同污染给你看!”
他猛地抬头,那双银白色的眼眸光芒大盛!
一股比之前那“寂灭领域”更加恐怖、古老而不祥的气息,从他的双瞳中弥漫而出!
“聆听吧……来自‘吾主’的神之低语!”
“——归墟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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