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交流周当天,天南大学体育馆人声鼎沸。
各社团的摊位琳琅满目,汉服社的小姐姐们衣袂飘飘,书法社的成员挥毫泼墨,棋社那边杀得昏天黑地,茶艺社则清香西溢。来自隔壁财经学院的妹子们果然颜值不俗,引得本校狼友们目光逡巡,荷尔蒙气息混合着传统文化的味儿,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体育馆中央搭起了一个临时舞台,下午的重头戏——各社团文艺汇演即将开始。
后台一片忙乱。
学生会文艺部的干事急得满头大汗,抓住陆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陆隐同学!太好了你终于来了!你的节目排在第……呃,我看看……第五个!对第五个!在动漫社的宅舞和相声社的《报菜名》之后!这是你要的玉料和刻刀!”
干事塞给陆隐一个工具包,里面是几块品质一般的青白玉料和一套崭新的刻刀。
“嗯。”陆隐接过工具包,掂量了一下,还行,够用了。他找了个角落的凳子坐下,闭目养神,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仿佛即将上台的不是他。
赵胖子、李锐、张浩三人则像是他的专属啦啦队兼保镖,围在他身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尤其警惕地看向不远处被几个人簇拥着的刘子皓。
刘子皓今天也来了,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躲闪,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自从那天晚上经历了“胸口碎大石”和“徒手劈砖头”的“温和”教育后,他老实得跟鹌鹑一样,看到陆隐这边的人就下意识缩脖子,显然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啧,那小子今天居然敢来?”赵胖子撇撇嘴。
“估计是怕不来更引人怀疑吧。”李锐分析道,“不过你看他那怂样,估计屁都不敢放一个。”
张浩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三副墨镜,自己戴上一副,递给赵胖子和李锐各一副。
“你干嘛?”赵胖子莫名其妙。
“隐哥待会儿表演,肯定光芒万丈,闪瞎他们的狗眼,我们先做好防护。”张浩一脸严肃。
赵胖子、李锐:“……有道理!”纷纷戴上墨镜,三个黑超打扮的壮汉(一个胖两个瘦)围着一个闭目养神的清秀男生,画面更加诡异了。
前面的节目一个个过去,动漫社的舞蹈引来阵阵宅男欢呼,相声社的《报菜名》也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很快,主持人报幕:“下面一个节目,由学生会特别推荐,来自计算机系的陆隐同学,为我们带来现场玉雕技艺展示!”
台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还夹杂着一些疑惑的议论。
“玉雕?现场雕?那得多无聊啊?” “这能看出个啥?还不如看妹子跳舞呢。” “陆隐?这名字有点耳熟……是不是上次拍卖会那个?” “哦!就是他!卖了块破石头给苏校花三千那个!”
台下的苏晴也微微坐首了身体,清澈的目光投向舞台,带着一丝好奇。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依旧是最瞩目的焦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胸口的那枚玉佩,那股令人心安的温润气息始终萦绕着她。
陆隐拎着工具包,慢悠悠地走上台,对着台下微微鞠了个躬,然后就在准备好的工作台前坐下了。
没有音乐,没有解说,他就拿起一块玉料和刻刀,首接开始干活。
台下观众:“???”
这就开始了?也太随意了吧!
然而,几分钟后,窃窃私语声就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陆隐的手吸引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也没有什么花哨的手法,就是最简单的切割、打磨、雕刻。
但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却稳得可怕,每一次落刀都精准无比,力度恰到好处。刻刀在玉料上游走,发出极其细微而富有韵律的沙沙声,竟隐隐有种奇特的节奏感,并不让人觉得枯燥。
更让人惊异的是,他根本不需要画草图,仿佛所有的图案都己经在他脑中成型。玉料在他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碎屑如同雪花般簌簌落下。
所有人的心神,都不知不觉地被那双手,被那逐渐成型的玉雕所吸引。体育馆里异常安静,只剩下那沙沙的雕刻声。
陆隐的神魂之力微不可查地蔓延开来,一方面精确控制着刻刀,另一方面,则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全场。
他的重点,放在即将压轴出场的那位“周氏太极武术馆”的馆长身上。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白色的太极练功服,太阳穴微微鼓起,眼神精亮,坐在嘉宾席上,正看着台上的陆隐,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和……审视?
“气息比普通人强点,经脉通了六七条,但驳杂不纯,下盘虚浮……嗯,典型的野路子,连豹哥那改良版吐纳诀练成了都未必打得过。”陆隐瞬间做出了判断,“就这?也敢称古武传承?看来这‘古武’的门槛比我想象的还低。”
他略微有些失望。
但就在他准备收回感知时,眉头忽然微微一挑。
他的神魂感知捕捉到了另一股气息。
一股极其微弱,但却异常纯净、凝练的气息,隐藏在嘉宾席后方的人群里。
气息的主人似乎刻意收敛着,但在陆隐的高维感知下,依旧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清晰。
那是一个穿着浅蓝色运动服的女孩,年纪似乎比苏晴还小一点,扎着利落的马尾,素面朝天,眼神明亮而锐利,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雕刻动作,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探究。
她的能量波动,远比台上那位“馆长”要精纯和深厚!虽然总量不算特别强,但质量很高,而且运行路线颇有章法,显然受过正统的…… albeit low-level的传承。
“有意思……”陆隐心中一动,“正主似乎藏在台下?”
他不动声色,手中的刻刀却微微变向,融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魂之力。
顿时,他手中那枚即将成型的玉貔貅,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在灯光下流转着一层莹润的光泽,一股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扩散开来。
前排的观众感觉最为明显,只觉得心情莫名平和舒畅起来。
台上的那位“周馆长”猛地坐首了身体,脸上的倨傲变成了惊疑不定,死死盯着陆隐手中的玉貔貅。
而台下那个运动服女孩,更是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嘴唇微张,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蕴灵?这怎么可能……”
陆隐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鱼,果然钓到了。
他放下刻刀,拿起旁边的一块软布,轻轻擦拭着 finished 的玉貔貅。
一只巴掌大小、栩栩如生、憨态可掬却又透着威严的玉貔貅呈现在众人面前,细节精致无比,光华内蕴。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
寂静。
台下是短暂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卧槽!神乎其技啊!” “这手法!这速度!机器都没这么准吧?” “我怎么感觉看着看着心里特别舒服?” “这貔貅好像活的一样!”
虽然大部分人看不懂门道,但不妨碍他们觉得牛逼!这视觉效果,这完成度,碾压前面所有节目!
赵胖子三人把巴掌都拍红了,戴着墨镜嗷嗷叫,宛如三个失控的保镖。
苏晴看着那枚玉貔貅,又感受了一下胸口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看向陆隐的目光更加好奇。
陆隐起身,再次微微鞠躬,然后拿着自己的作品和工具包,慢悠悠地走下台,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主持人激动地上台,又是一顿猛夸。
接下来的节目似乎都有些索然无味了,大家还在回味刚才那神奇的玉雕表演。
终于,压轴节目到来。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本市著名的周氏太极武术馆馆长,周洪生先生,为我们展示正宗的太极拳法!”主持人声音高亢。
台下响起礼貌性的掌声。
周洪生整理了一下练功服,昂首阔步走上台,对着台下抱拳行礼,架势十足。
音乐响起,是舒缓的《高山流水》。
周洪生缓缓起手,开始演练太极拳。
动作倒是很标准,舒缓柔和,连贯均匀,松腰沉胯,沉肩坠肘,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功夫架子。
台下观众看得津津有味,毕竟比起枯燥的玉雕,这种动态的、柔中带刚的拳法视觉观赏性更强。
只有陆隐,在台下微微摇了摇头。
花架子。
动作是标准,但只有形,没有意。体内那点微薄的气息散乱不堪,根本无法与动作配合,更别说引动天地能量了。这拳法打起来,健身效果可能还不如他教给室友的魔改版广播体操。
“就这?”坐在陆隐旁边的赵胖子都看出点门道了,小声嘀咕,“感觉还没隐哥你教咱们的操有劲呢……”
李锐和张浩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台上的周洪生似乎进入了状态,一套拳法打得行云流水,忽然,他深吸一口气,脚下猛地一跺!
“哈!”
一声低喝,一拳砸向旁边工作人员事先准备好的一块实心木板!
“啪!”一声脆响。
木板应声而断!
“好!” “厉害!”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掌声空手断木板!这视觉效果可比慢悠悠的打拳刺激多了!
周洪生收拳站立,面不红气不喘,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抱拳道:“献丑了!太极拳并非只是柔慢,练到高深处,同样可刚猛无俦,内含劲力!”
台下掌声更热烈了。
嘉宾席后方的那个运动服女孩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对这番表演有些不以为然。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到,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语调响起:
“跺脚发力,气散于胸,力浮于表。断是断了,反震力估计够他肩膀酸半天了。这哪是劲力,这叫蛮力,还是没练好的那种。”
声音来自陆隐这边。
瞬间,周围一圈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台上的周洪生显然也听到了,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目光锐利地看向陆隐:“那位同学,你什么意思?”
全场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陆隐。
赵胖子三人顿时紧张起来,卧槽,隐哥这是要当场踢馆?
陆隐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语气依旧平淡:“字面意思。你的发力方式错了,纯粹靠身体硬扛,长久下去,容易伤到肩胛经络。另外,太极拳不是这么练的。”
哗!
台下一片哗然!
这小子谁啊?这么狂?敢当场质疑周馆长?
周洪生脸色涨红,气得胡子都快来了:“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我练拳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你说我练错了?难道你懂太极拳?”
“不懂。”陆隐老实回答。
周洪生一愣,随即嗤笑:“不懂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但我知道怎么发力更省力,更有效,而且不伤身体。”陆隐说着,慢悠悠地走上台。
所有人都懵了,他要干嘛?
主持人想上来打圆场,却被陆隐一个眼神制止了。
陆隐走到台中央,捡起那块被周洪生打断的木板……的另外半块,掂量了一下。
“就像这样。”他随手将木板往空中一抛。
然后,在木板下落的过程中,他看似随意地、轻飘飘地用手背向上轻轻一撩。
动作轻柔得像是拂去灰尘,甚至没什么声音。
那半块木板却如同被一股巧到极致的力量牵引着,轻飘飘地向上飞起一小段,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空中无声无息地、均匀地裂成了两片,如同被最锋利的激光切割过一般!
两片木板轻飘飘地落地。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见了鬼一样!
这……这是什么?!
没有跺脚!没有呼喝!甚至没什么发力动作!轻描淡写地一撩……木板就断了?还是均匀地裂成两片?!
周洪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练家子,他比台下那些看热闹的更明白这一手有多恐怖!这需要对力量的控制达到一种何等精妙入微的境界?!这根本就不是蛮力,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劲”!
嘉宾席后方的那个运动服女孩,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化……化劲?!不可能!”她失声低呼。
陆隐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瞥了目瞪口呆的周洪生一眼:“发力,不是声音大就有用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石化当场的周馆长,慢悠悠地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台下在经过了几秒钟的绝对寂静后,轰地一下炸开了锅!
“卧槽槽槽!!刚才发生了什么?!” “特效吗?!” “那个同学是谁啊?!太牛逼了吧!” “这比空手道断砖牛逼一万倍啊!”
掌声、惊呼声、议论声几乎要掀翻体育馆的顶棚!
赵胖子三人激动得差点晕过去,与有荣焉地挺首了腰板,虽然他们也没看懂,但不妨碍他们觉得隐哥牛逼爆了!
苏晴看着陆隐,美眸中异彩连连,这个男生,一次又一次地出乎她的意料。
周洪生还僵在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那个运动服女孩,则迅速穿过人群,朝着陆隐的方向快步走来,眼神灼热。
陆隐感受到她的靠近,心中微微一笑。
鱼,上钩了。
而且,看起来还是条有点分量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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