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手指还捏着那块干瘪的膏体残渣，指节发白。
前方人群的金属绒毛越长越密，像一层灰白色的霉菌在皮肤上蔓延。他刚想把最后这点玩意儿甩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咕噜声——不是来自感染者，而是从他自己脚边传来的。
混沌趴在地上，肚皮一鼓一鼓，嘴边挂着半截辣条包装纸，眼神涣散，像是刚吃完十个火锅又喝了三瓶冰啤酒。它打了个嗝，喷出一股混合着烧烤味和微波炉焦糊味的气流，震得李狗蛋耳膜嗡嗡响。
“你别告诉我……你要生了？”李狗蛋盯着它膨胀的腹部，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外卖超时了几分钟。
混沌没回答，只是翻了个身，西脚朝天，肚子中央裂开一道金缝，像是拉链被无形的手缓缓拉开。
社恐雷劫在云层里抖得更厉害了，雷光忽明忽暗，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姬冷月往后退了两步，手里毒瓶己经拔掉塞子，指尖微微发颤。狐九儿站到李狗蛋侧前方，右手悄悄摸向掌心伤口——那里还留着上次划破的血痕。
“防滑膏。”李狗蛋低声说。
姬冷月立刻甩出一瓶淡绿色雾剂，他接住，撕开袖口，将残存的麻辣防滑膏抹在掌心。皮肤刚一接触，灵气场就稳了下来，五脏六腑的震颤感退去大半。
“雷劫，跳舞。”
低空云层一顿，噼啪闪了几下，接着，一段节奏感极强的《极乐净土》前奏从雷云深处飘了出来。音波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压向混沌翻滚的身体。它的抽搐幅度慢慢减小，肚皮上的金缝也不再扩张。
“行了。”李狗蛋松了口气，“现在就看它是要吐个世界，还是首接给我们表演个杂技。”
话音未落，那道金缝猛地张开，一股金色洪流冲天而起。
一棵树，从混沌嘴里喷了出来。
通体金光，枝干扭曲如辣条螺旋，叶片是半透明的包装膜质感，根系垂落时砸在地上，沥青路面瞬间脆化成薯片壳，路灯炸成棒棒糖柱，连空气都开始散发出微焦的烧烤香气。
“我靠。”李狗蛋后退三步，滑板自动滑到脚底，雷劫珠虽熄，但残留的感应波纹扫过树干，显示出内部有规律跳动的能量节点。
十二枚金果挂在枝头，轻轻摇晃。
第一颗落地，炸开成一只风筝，上面印着“宇宙烧烤·特辣款”字样，迎风就飞，拉着一根辣条线首冲云霄。
第二颗爆开，是一把剑，剑柄嵌着微型微波炉，按下按钮还能加热剩饭。
第三颗摔碎，蹦出一面小鼓，鼓面画着社恐雷劫的Q版头像，自己敲起了《小苹果》前奏。
“这……是奖励？”姬冷月眯眼，毒瓶仍举在胸前。
“太他妈奇怪了。”李狗蛋摇头，“混沌什么时候能产这种东西？它上次吐出来的是本《五年修仙三年模拟》。”
他掏出一个空辣条袋，往空中一抛。袋子瞬间展开，化作一张薄如蝉翼的灵盾，笼罩整棵树。金光撞在上面，发出滋滋声响，像是高温油锅里滴进水珠。
“先封着。”他说，“谁也别碰。”
狐九儿却忽然上前一步，指尖在掌心一划，鲜血滴落，正好落在树根触地的位置。血珠没渗进“薯片路”，而是凝成一条金线，迅速缠绕上初生枝干，形成一圈锁链模样的符纹。
“圣女之血能暂封异变。”她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这树……不对劲。”
话音刚落，第十三颗果实缓缓浮现。
比之前的更大，表面浮现金色电路纹路，像某种生物芯片。
然后，树干裂开一道口子，传出声音——
“惊喜吗？”
冷血医生的电子合成音，一字不差。
李狗蛋瞳孔一缩，滑板瞬间横移三米，挡在狐九儿身前。姬冷月手腕一翻，毒雾喷出，在空中凝成一张网，罩向那颗新果。社恐雷劫的音波骤然加强，雷云压低，噼啪作响。
“信号源在树心。”李狗蛋盯着雷劫珠残余的波动图，“不是幻术，是实打实的发射器，功率还不小。”
“他把自己的意识藏在果实里？”姬冷月冷笑，“真当自己是种子了？”
“不。”李狗蛋摇头，“他是把树变成了陷阱。这玩意儿一落地，万界灵气共鸣，所有修者都会感知到机缘现世。到时候，抢夺、炼化、研究……只要有人碰，他的意识就能顺着灵气网扩散。”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空包装袋。
“咱们现在，等于站在一颗会发光的炸弹旁边。”
“那还等什么？”姬冷月抬手就要掷毒，“炸了它。”
“不行。”狐九儿拦住她，“我用血封了根系，如果强行摧毁，封印反噬，这片区域的现实结构会彻底崩解。到时候不只是路变薯片，整座城都可能变成辣条包装纸。”
李狗蛋沉默两秒，忽然笑了。
“那就别炸。”他说，“咱们……换个玩法。”
他弯腰，从外卖包夹层摸出一支记号笔——还是上次从早餐摊老板那儿顺的，写着“辣条味煎饼，五元一份”。
他踩上滑板，嗖地冲到树前三米处，蹲下，在空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煎饼轮廓。
“你干嘛？”姬冷月皱眉。
“锚点。”他头也不抬，“上回混沌认早餐摊，是因为炉火声和杂音。这次它吐树，也是消化系统紊乱导致的本能释放。咱们得给它一个‘家’的感觉，不然它随时可能再吐点更离谱的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把防滑粉残渣撒进煎饼圈里，又从腰间扯下最后一根辣条包装带，折成Z字形按进粉堆。
地面微微震动。
混沌躺在地上，眼睛眨了眨，慢吞吞爬过来，一头扎进那个煎饼圈，鼻子贴着Z字纹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行了。”李狗蛋拍拍手，“现在它认这儿是窝了，短时间内不会再乱吐。”
他转身看向那棵金光闪闪的树，轻声说：“接下来，就该拆你的壳了，冷医生。”
他掏出空辣条袋，往第一颗果实一罩。袋子贴上去的瞬间，果实剧烈震动，树干再次开口：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进化？”
声音依旧是冷血医生，但语调出现了一丝延迟，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话。
李狗蛋没答话，只是把袋子一角撕开个小口，往里面撒了点防滑粉。
粉末落进去的刹那，果实内部闪过一丝蓝光，接着，一声闷响，像是微波炉里炸了个鸡蛋。
袋子鼓了起来，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信……号……中……断……”
“中断？”李狗蛋咧嘴一笑，“我还没开始呢。”
他转头看向姬冷月：“借你毒瓶用用。”
她迟疑一瞬，递了过去。
李狗蛋拔掉塞子，把毒液倒进另一个空袋，摇匀，然后对着树心最粗的那根枝干，狠狠甩了上去。
袋子贴住的瞬间，整棵树猛地一颤，金光乱闪，果实集体摇晃。
第十三颗果实表面，电路纹路开始龟裂。
“你……不该……”树干里的声音变得破碎，“……触发……自……毁……”
李狗蛋一把拉过狐九儿和姬冷月：“跑！”
三人后撤，混沌还在原地打呼噜，社恐雷劫吓得首接钻进云层深处。
金光暴涨。
树冠中央，第十三颗果实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一枚微型晶片，正高速旋转，散发出刺目红光。
李狗蛋站在十米外，手握空包装袋，盯着那枚即将引爆的晶片，轻声说：
“来啊，看看是你先炸，还是我先把你的信号切成碎片。”
他的手指微微抬起，袋口对准晶片，下一秒就要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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