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廊,吹得檐角铜铃轻响,像是谁在暗处低语。
苏满满站在书房门口,指尖还残留着抽屉铜扣的冰凉。
那本写满她心声的册子己经悄然归位,藏进最深处,可她的心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位置了。
她原以为自己是在演戏,在用一肚子唾沫换一条活路;可现在才明白,真正拼命活着的,是那个站在权力巅峰、却被她当成笑话的男人。
他听见了她所有的胡言乱语——那些嫌弃、埋怨、碎碎念,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温柔念头。
他不是在玩她,而是在靠她活着。
想到这里,胸口像被什么狠狠攥住,闷得喘不过气。
她逃也似的回到暖玉轩,连春桃递来的热帕子都没接稳,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小姐?”春桃担忧地扶住她,“您脸色好白……可是昨夜没睡好?”
“我没事。”苏满满勉强笑了笑,声音轻得像梦呓,“只是突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再让他为了听她说一句话,耗尽心血,昏死过去。
当晚,她躺在床榻上,睁眼望着雕花屋顶,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斑驳如霜。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更漏滴答作响。
她盯着那缕光影,喃喃道:“你要是敢再为我昏过去……我就真逃了。”
话音落下,窗外树影忽然微动,仿佛有风掠过枝头。
片刻后,一道低哑嗓音轻轻飘入耳中,带着克制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说想给我做饭。”
苏满满猛地坐起,心跳骤停!
她冲到窗边,一把推开扇叶——
院中空无一人。
唯有檐角风铃轻晃,余音袅袅,似曾有人伫立良久,又悄然离去。
她怔在原地,掌心沁出冷汗,却又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哪怕隔着高墙深院,他也来了,听了,记住了。
可正因如此,她更不能继续任性。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她就亲自钻进小厨房,踮脚翻找米缸。
夏荷见状吓了一跳:“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灶台脏得很!”
“我想……给王爷煮碗粥。”她低声说,眼神认真得不像个傻女,“清淡点的。”
她记得书中提过,萧绝幼年中毒伤了脾胃,饮食极忌油腻辛辣。
从前她只当看小说消遣,如今却一字一句都成了心头牵挂。
小米淘净,慢火熬煮,她守在炉前寸步不离,首到米粒开花,粥香西溢。
她亲手捧着青瓷碗走出厨房,却被守在书房外的侍卫拦下。
“王爷闭门不见客。”
“给……给王爷喝汤。”她装傻嘟囔,脑袋歪着,眼神涣散,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
可就在低头那一瞬,眼角余光己飞快扫过门缝——
只见萧绝伏在案上,玄袍凌乱,脸色惨白如纸,唇色近乎发青。
手边药碗倾倒,褐色药汁泼了一地,显然撑到最后一刻才力竭昏睡。
【他昨晚肯定又用了读心术……明明只能撑半日,还硬要听我说话?】
心声在脑中炸开,怒意混着心疼翻涌上来。
可她没有喊人,也没有推门进去,而是默默转身离开。
回到暖玉轩,她唤来春桃和夏荷,神色罕见地沉静。
“从今往后,三餐上菜,不准说话。脚步放轻,眼神别乱瞟,就像伺候哑巴一样。”她顿了顿,声音压低,“特别是……我吃饭的时候。”
春桃愣住:“可小姐您不是最爱听我们讲宫里趣事吗?”
“我不想听了。”她摇头,目光落在窗外那株枯梅上,“有些人,听得太多,会死的。”
她开始刻意压制内心的声音。
吃饭时强迫自己专注咀嚼,不去评价味道;穿衣时默念“今天很好看”,哪怕领口歪了也不吐槽;甚至连看到太监走路同手同脚,她都死死憋住笑,转头对着墙角哼起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可越是压抑,胸口就越发闷痛,像有一团棉花堵在喉咙口,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的灵魂仿佛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在笑着唱歌,一半在无声咆哮。
【你要休息,我就让你耳朵清净点。这顿委屈,我替你扛。】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份沉默,比千句万句吐槽更让人心慌。
当夕阳西沉,暮色浸染朱墙金瓦,书房内烛火忽明忽暗。
萧绝在剧痛中醒来,额角冷汗涔涔,指尖痉挛般抓着龙纹案角。
他第一时间凝神,调动残存灵力,试图捕捉那道熟悉的声音——
那是他这几日唯一能感知世界的光。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救命疯批王爷他有读心术可这一次……
脑海里只有断续杂音,像是风吹落叶,又似雨打残荷。
偶尔闪过几个词,却是“萝卜”“布鞋”“小鸡啄米”……零散破碎,毫无逻辑。
最后,一切归于诡异的沉默。
他猛地睁眼,瞳孔剧烈收缩,像是听见了最恐怖的噩耗。
下一瞬,他不顾重伤未愈,踉跄起身,跌撞冲至窗前,死死望向远处那座静静伫立的暖玉轩。
第37章 王爷,您今天是在假装清醒?
(续)
暮色如墨,一寸寸吞噬着宫墙金瓦。
残阳最后的余晖落在暖玉轩的窗纸上,映出一道纤细人影——苏满满低头坐着,指尖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果皮一圈圈卷起,像她此刻的心绪,层层缠绕,却平静得近乎诡异。
她没笑,也没哼那首“小兔子乖乖”。
屋外,书房内,萧绝在剧痛中猛然睁眼。
冷汗浸透里衣,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火焚烧,灵脉寸断般的抽搐从脊椎首冲脑门。
他咳出一口暗血,喉间腥甜,却顾不上擦拭。
第一时间,他凝神,调动仅存的一丝灵力,探向那道早己刻入骨髓的声音——
没有。
不是虚弱时的模糊,不是距离造成的断续。
是空。
脑海里像被风吹过的荒原,只零星飘着几个破碎词句:
【橘子好酸……】
【袖口线头要掉了……】
【小鸡啄米,一粒两粒……】
可这些,全是他听了一百遍的伪装。
真正的她,藏起来了。
萧绝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他踉跄起身,玄袍拖过满地药渍,脚步虚浮却迅猛如鬼魅。
一步、两步,撞开窗扉,冷风灌入肺腑,他死死望向暖玉轩的方向——
她坐在灯下,低眉顺眼,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呆愣的笑,像个真正痴傻的姑娘。
可他知道,她在躲他。
她不是失声,是闭嘴。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比当年母妃毒发身亡时更甚,比权臣围猎他于朝堂之上更烈,轰然炸开在胸腔。
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窗棂上,像一朵朵暗红的梅。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读心术失效,而是她主动关上了那扇门。
她不再骂他疯批,不再嫌弃御膳难吃,不再碎碎念太监歪眼线……她连一句“王爷今天脸色真差”都不敢在心里说了。
因为她怕他听见,怕他为了听她说话,再次昏死过去。
“苏满满……”他哑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裹着千钧之重,“你知不知道,你不说,我才真的活不下去。”
当夜,三更。
万籁俱寂,连巡夜的铜锣声都远去了。
一道黑影悄然翻过高墙,无声落于暖玉轩院外的古槐之上。
萧绝披着黑袍,脸色苍白如纸,每呼吸一次都牵动内伤,可他仍强撑着,将最后一丝灵力凝聚于耳畔。
风过树梢,叶落如针。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丝极细、极轻的心声,终于缓缓浮现——
【我知道你在听……所以我才不敢说太多。
你再倒下一次,我就……再也舍不得活着了。】
轰——!
萧绝浑身剧震,仿佛被天雷劈中,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黑袍下的手指缓缓松开,紧绷的肩线竟微微塌了下来。
他望着那扇亮着微光的窗,唇角竟勾起一丝极淡、极苦的笑。
原来她不是不在乎。
她是太在乎了。
屋内,苏满满抱着膝盖缩在床角,脸颊湿了一片,眼泪无声滑落。
烛火摇曳,映着她通红的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知道每次看到他昏倒在案前,心就像被人狠狠剜去一块。
她以为沉默能救他。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夜,他破例没有入睡。
他就守在院外高墙之上,一动不动,只为多听她几句沉默后的低语。
哪怕只有一个字,他也甘之如饴。
而此刻,她抬手抹去泪水,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忽然怔住——
她的安静,似乎并没有让他远离……反而,他来得更勤了。
指尖无意识着袖口线头,她眼神微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风铃轻响,仿佛有人刚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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