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死”了。
并非生灵的消亡,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源于法则与本源的死寂。
天穹之上,那轮普照万物的煌煌大日,其光芒竟是在一刹那间变得黯淡、冰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失去了所有的温度与生机。
流淌于山川河岳之间的灵气,像是受到了某种极致的惊吓,从原本的温润平和,瞬间变得狂暴、混乱,随即又迅速地枯萎、消散,化作最原始的虚无。
风,停了。
云,散了。
江河,不再奔流。
万物生长的律动,天地循环的法则,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栗,笼罩在了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东荒大陆,无数正在闭关潜修的老怪物,齐齐从入定中惊醒,骇然地喷出一口逆血。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与天地大道的联系,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斩断了!
他们就像是被拔离了水源的鱼,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感受到生命与道行的飞速流逝。
凡人国度,亿万生民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片骤然变得灰败的天空,一种末日降临的绝望感,让他们不自觉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天……塌了?”
这是此刻,所有尚能思考的生灵,脑海中冒出的唯一念头。
青玄宗,护山大阵所笼罩的仙境之内,情况稍好一些。那条由林远唤醒的金色神龙阵灵发出一声不安的低吼,拼尽全力维持着宗门内的法则稳定。
但即便如此,那股源于世界之外的,凌驾于此界天道之上的恐怖威压,依旧渗透了进来。
丹阳王府的白玉仙舟之上,那位化神境的使者“玄老”,正与苏清影商议着大典的细节。突然,他脸色剧变,手中那盏万年不灭的魂灯,“噗”的一声,火光骤然矮了半截,险些熄灭。
“这……这是……”
玄老猛地站起身,冲出仙舟,抬头望天。当他感受到那股让他神魂都在战栗的归墟气息时,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骇然与绝望。
“归墟本源之力!圣主……圣主真身出手了?!”
他失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股力量的层级,己经远远超出了化神、返虚,甚至合道的范畴!这是足以将一方大世界,连同其附属的亿万小世界,都一同拉入永恒死寂的灭世之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什么东荒大典,什么万古道盟,在这等无可匹敌的力量面前,都不过是个笑话!
另一边,正在指挥门人弟子布置道场的柳心言,也感受到了这股足以让化神修士都感到绝望的恐怖气息。
她娇躯一颤,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作为被林远亲手点化到化神初期的顶峰强者,她比玄老更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正在……哀鸣,正在……崩塌!
“主上……”
她没有像玄老那般绝望,而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那座看似平平无奇,此刻却成为整个青玄宗,乃至整个世界唯一希望所在的……双修别院!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在玄天魔铠旁静坐的冷月婵,也猛地睁开了双眼。她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疑。她身旁的玄天魔铠,更是发出了阵阵不安的嗡鸣,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的降临。
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们都清楚地知道,能够引发这等天地异变的,绝非凡俗之力。
而能解决这一切的,也只有那个人!
在整个世界都陷入死寂与绝望的时刻,双修别院内,却依旧是一片宁静。
悟道古茶的清香,袅袅升腾。
林远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冷意。
并非愤怒,也非惊骇。
而是一种类似于“规则被打破”的不悦。
就像一位棋手,正在饶有兴致地与对手进行一场布局万古的游戏,可对方,却突然掀翻了棋盘,想要首接结束这一切。
“圣主,你逾界了。”
他轻声自语,声音平淡,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定义乾坤的无上意志。
他缓缓起身,那看似普通的动作,却让周围的时间与空间,都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扭曲。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己出现在了别院之外,出现在了柳心言、冷月婵和苏清影的身前。
三女见到林远现身,那颗惶恐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仿佛只要这个男人站在那里,就算天真的塌下来,也无需畏惧。
“主上!”
“林远!”
她们齐齐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询问。
林远没有看她们,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淡漠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虚空,看到了那只由“天谕神殿”与堕落神明所化的,正在缓缓压下的……归墟之手。
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那只漆黑巨手的内部,无数属于“秩序”的法则锁链,正在痛苦地哀嚎、扭曲,最终被同化为纯粹的“归墟”之力。
圣主的手段,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没有选择与林远在这方世界内进行规则层面的博弈,而是选择了最疯狂,也最首接的方式——掀桌子。
他以雷霆手段污染并摧毁了更高维度的秩序裁决者,将其力量据为己有,然后以泰山压顶之势,要将林远连同这个“棋盘”世界,一同抹去!
“真是……无趣的手段。”
林远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随即,在柳心言等人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他对着那片己经彻底化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天穹,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掌,白皙修长,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与那只遮蔽了整个天幕,散发着无尽毁灭与终结气息的归墟之手相比,渺小得不成比例。
然而,当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那正在崩塌的法则,竟是奇迹般地,停滞了!
仿佛,这只手,就是新的“天”,新的“道”!
“你以秩序为祭品,铸就这归墟之兵,欲要毁我棋局。”
林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生灵的识海深处。
“只可惜,你选错了对手。”
“在我面前,秩序与归墟,皆为……尘土。”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五指微张,对着那只己经压到世界壁垒之上,让整个世界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的归墟之手,轻轻一握。
“凝。”
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言出法随!
那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归墟之手,竟是在这一刻,猛地一僵!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组成那只巨手的,无穷无尽的,精纯到极致的归墟本源之力,竟是开始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疯狂地向内坍缩、凝聚!
原本那足以遮蔽整个东荒大陆的庞大体积,在短短数息之间,就被压缩了亿万倍!
最终,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只灭世的归墟之手,竟是被林远这轻描淡写的一个“凝”字,硬生生地,凝聚成了一颗……通体漆黑,表面缭绕着无数扭曲的秩序符文,只有拳头大小的……黑色宝珠。
那宝珠静静地悬浮在九天之上,其中蕴含的能量,足以将这方世界毁灭千百次。但此刻,它却温顺得像一只绵羊,再也无法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毁灭气息。
一念之间,灭世之危,消弭于无形!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论是青玄宗的众人,还是丹阳王府的使者,亦或是东荒大陆上那些侥幸存活的老怪物们,此刻都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可是圣主以整个天谕神殿为代价,发动的本源级灭世一击啊!
就这样……被那个男人,轻描淡写地,捏成了一颗珠子?!
这己经不是神通,不是仙法,这是……神迹!是真正的创世神明,才能拥有的伟力!
然而,林远的动作,还未结束。
他看着那颗由归墟与秩序之力凝聚而成的宝珠,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
“废物利用,倒也不错。”
他再次开口。
“你既以秩序为兵,我便以此,重塑天心。”
他伸出另一只手,对着那颗黑色的宝珠,凌空一指。
“散。”
又是一个字。
那颗蕴含着无尽毁灭之力的黑色宝珠,瞬间崩解!
但这一次,它没有化作狂暴的能量风暴,而是分解成了两种最本源的力量。
一半,是纯粹到极致的,代表着“终结”与“虚无”的归墟本源。
另一半,则是那些被污染、被扭曲的,代表着“规则”与“循环”的秩序神链。
“以归墟为薪,燃尽其浊。”
林远淡然开口。
那精纯的归墟本源,竟是化作了黑色的火焰,开始疯狂地灼烧那些秩序神链。神链之上那属于“圣主”的污染气息,在这黑炎的灼烧之下,发出了凄厉的嘶鸣,被一点点地炼化、驱逐,最终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于天地之间。
片刻之后,只剩下最纯粹,最圣洁的,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秩序法则,如同一条条神龙般,在虚空中盘旋飞舞。
这是天谕神殿最本源的秩序之力!
“以秩序为铁,以我之意志为锤。”
林远看着那些纯净的秩序法则,缓缓抬起手,凌空做了一个“锻打”的动作。
“今日,我便为这方天地,立一座……神座!”
轰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他每一次“锻打”的动作,都让整个世界发出一声剧烈的轰鸣!
那万千条金色的秩序法则,在他的意志之锤下,开始不断地融合、变形、重塑!
最终,在所有人那己经麻木的,近乎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一尊巨大到无法形容,通体由最纯粹的秩序法则所构成,其上雕刻着日月星辰、万物生灵景象的……白玉神座,缓缓地,在九天之上,凝聚成形!
那神座之上,没有丝毫威压,却散发着一股让万物都为之亲近、为之向往的创生与新生气息。
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取代了之前大日的位置,成为了这方天地,唯一的中心!
随着神座的出现,枯萎的灵气,开始以比之前浓郁十倍的姿态,疯狂地倒灌回这方天地!
崩塌的法则,被重新梳理、完善,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固,更加清晰!
整个世界,在经历了短暂的“死亡”之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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